王志航:“我收到梁歡的這封信,這個孩子應該講才真正地抓住了我的心,以前是因為他傷得太重了,他自己給自己簽的那個截肢手術,這些災難中的一種堅強讓我感動,但是那一封信,我看了以后,我一個人在我的電腦室里,我那個時候真的想,馬上就把他抱著。”
因為秘密太晚才被揭開,李安強沒有因此得到任何嘉獎。
記者:“如果如果不是歡歡告訴別人,你會告訴別人你救過她嗎?”
北川中學學生李安強:“不會。”
記者:“現在還是這樣想?”
李安強:“其實沒什么說的,做好事不一定要說出來嘛,這舉手之勞的事情,為什么說。”
記者:“你能理解嗎?”
王志航:“我能理解他,他最后能夠面對生活,然后能夠承受現在所有的環境,不抱怨是因為他覺得生命,他說我們學校有那么多同學沒出來,他覺得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王志航現在喜歡叫李安強安安,因為希望他以后能生活得平平安安。由于安安雙腿高位截肢,不能住校,只能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在這間小小的屋子里,我們看到,僅有的家具是木板拼出的床和一張小小的書桌,最顯眼的裝飾是墻上貼著幾幅籃球明星的宣傳畫,再仔細看會發現連貼窗戶的報紙也都是關于籃球。
王志航:“最震撼我,他告訴我三件事情,第一是他說干媽,我地震以前104斤,現在你看嘛,64斤,我說你地震以前多高?他說一米七四,現在你看這么短,地震以前我喜歡打籃球,乒乓球、跳街舞,他會給我描述,在一個周末的晚上,幾個同學在宿舍里,背著老師穿著那種跳街舞的那種戴帽子的T恤,很寬的那種褲子跳街舞,我覺得我都很有能力了,但是我突然說,以后還可以跳,他說假肢太重了,不可以倒立。”
和同學們在一起的安安,大多數時候給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陽光的大男孩,但碰到上體育課,安安就參與不進去了,只能這樣遠遠地、靜靜地看著同學們。
裝上假肢后,安安一直在鍛煉自己走路,但一回到家里,他卻立刻倒在床上。
等到晚上摘下假肢,我們才看到安安的腿上貼了很多塊創可貼,而且磨過的皮膚都已經變黑了。
王志航:“可能會有磨,磨了以后他就會有疼。”
記者:“疼不疼?”
李安強:“不疼。”
記者:“真的不疼嗎?”
“因為疼才貼,他也不讓我們看,他爸爸跟我說,經常貼著他也不講。”
晚上放學回到家,不用戴假肢的時候,是安安最開心自在的時刻。
王志航:“鍛煉5個,不然每天學習都這么累都沒辦法。”
開心的安安甚至還給我們展示了他的“百寶箱”。百寶箱里,基本都是地震后安安得到的禮物,其中最特別的,是美國籃球明星科比送給他的一個簽名籃球,盡管不能在操場上玩球了,但看得出這個球仍然是安安的至愛。
“還是有點帥,這就是波瀾”
波瀾,是我們采訪的那幾天安安多次提到的一個詞,看著這個快樂玩耍的大男孩,我們又怎么能夠想像他所經歷過的波瀾,和將要面對的波瀾呢?(隱黑)
(2008年10月08日,安安從康復中心回到學校,他給王志航寫了第一封信。)
王志航:“他第一句話是說,親親親干媽,我愛你,還是老樣子,我們有一個經典動作就是我們擁抱在一起,然后在互相的背后拍三下,我愛你,這是我倆約定好的,從7月份開始,一直拍到現在,那個時候他說,他那么一拍,我一下就哭了,他說我好想你是我一個人的干媽,我特別能理解他,他不是自私,他不是想讓我只愛他一個人,不愛其他的孩子,他只是在表達他對我的一種深情。”
在采訪中,安安經常露出他那個年齡的男孩特有的頑皮,但是當我們問起曾經幫助過他的志愿者,這個大男孩卻變得安靜而害羞。
北川中學學生李安強:“綠絲帶就是。”
“就是意味著志愿者。”
李安強:“對,就是想到他們,想到自己還是不要忘記幫助,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人嘛。”
31中午,學生們都回宿舍休息了,教室里空蕩蕩的,我們卻意外看到安安正趴在課桌上寫作業。
記者:“每天要學習多長時間?”
李安強:“早上七點半,到晚上十點十分。”
32安安最近的一次期中考試得了第二名,而不僅是安安,老師告訴我們幾乎所有地震中傷殘的孩子現在都沒有放棄學習,而且變得更加努力。
北川中學老師廖光明:“所有的傷殘同學,不管截肢不截肢的,這些同學都很認真的,因為其實他們知道一點,以后讀書對他們來說,也許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王志航:“可能就是在那一天一夜,或者那一瞬間,就讓他成為強者了,我在想,雖然他們真的不想成為這樣的強者,我經常說一句話,地震以后面對這么多傷殘孩子,強者是被逼出來的。”
14地震之前,王志航在成都做保險和裝修,這一年來,她戲稱自己成了專職的志愿者,為此,她放棄了工作,現在的收入只是每月幾百元的養老金。
王志航:“上個月我妹妹說了一句話,她說老王你是個怪物,現在你一個月,現在公司還讓我回去嘛,就按我的水平,多掙個兩三千塊錢沒問題,她說你真是個怪物,要你拿工資的事,我看你一點不積極,一分錢沒有,還付出的,你干的很賣力。”
15在王志航的家里,我們看到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旅游紀念品,她告訴我們旅游曾經是她最大的夢想。
王志航:“對,以前我的夢想是周游世界那個說得很大,但是我買了一本書,想在退休以后去一百個國家。”
記者:“現在還是這樣的夢想嗎?”
王志航:“現在減了,去幾個地方就行了,埃及、非洲、尼羅河的盡頭都可以,剩下的時間就簡一點,把那些錢給孩子們用一用。”
16為了繼續援助這些孩子,最近她又做出了一個決定。
王志航:“我能夠把這個房子換成一個小房子,很便宜的小房子裝得很漂亮,然后我每個月有700多塊錢的養老金,還可以有幾十萬退休金的話,那么我就可以多拿一些錢,給孩子們用。”
17我們在拍攝中也一直在想,如果說很多人最初是憑著一股激情去當志愿者,那王志航這樣一個普通的都市女人,投入全部,而且做了一年還停不下來,又是為了什么呢?在采訪中的一天,我意外收到了王志航發來的一條短信:
“我以為我是去愛他們,卻被他們滌蕩了靈魂,每一個孩子都是強者,他們對生命的熱愛震撼著都市里無病呻吟的成年人,如果你們這樣的高端平臺能喚起全社會更多人對他們的持續關注,一定功德無量。”
災難也帶來了勇敢和堅強
在幾天的拍攝時間里,我們看到了很多美麗的笑臉,而傷殘孩子表現出的成熟、勇敢和堅強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34在一個老師的辦公桌上,我們看到了一塊漂亮的石頭彩畫。這是一個傷殘的同學在心理課上的作品,石頭上,一面畫著帆船和大海,太陽鮮艷而耀眼,另一面寫著歡樂和寬心。
北川中學老師王蓉:“她追求自己能夠每天歡樂地生活,對待很多事情,哪怕是不高興的事情要寬心地去對待。”
記者:“你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秦瑞婷:“真正的快樂。”
記者:“那你真的快樂嗎?”
秦瑞婷:“我曾經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問過很多次,其實真正的快樂也會有過,但是好多時候不是真正的快樂,但是你必須要表現出快樂。”
劉敏:“天堂和地獄究竟有多遠我們不知道,其實相比之下,我覺得活著就是天堂。”
邱耀是我們通過王志航認識的另一個孩子,地震中邱耀失去了媽媽,還失去了一條腿,耀耀很堅強也很頑皮,現在最喜歡打乒乓球。
日志:“我不會停下來,在他們還需要我的時候,哪怕我老了做不了志愿者了,我愿意慢慢地看著他們長大,看著他們讀大學工作結婚生子,512一年了,我衷心地祝福所有綠絲帶寶貝們,走過人生每一次考驗,堅信自己,堅信未來。”
王志航:“用一個9歲的男孩,是我原來打麻將的麻友的兒子說的,他說志愿者就是幫助災區的。旁邊有一個老頭,50多歲天天打麻將,他說志愿者就是一天到晚吃飽了沒事找事干的人。我當時淡然一笑。”
記者:“你希望有更多的人像你這樣嗎?”
王志航:“我希望,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同行,這樣我就會沒有這么孤獨。”
2008年5月,通過共青團系統報名參加抗震救災的志愿者最多達106萬人;
至今,仍然有一部分志愿者一直堅守在災區;
為災后重建貢獻自己的力量;
2008年5月,通過共青團系統報名參加抗震救災的志愿者最多達106萬人;
還有很多來自民間的自愿者;
至今,仍然有一部分志愿者一直堅守在災區支援;
2009年5月12日,新北川中學奠基;
新北川中學將于明年9月1日全面投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