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大戰(zhàn)略：競爭全球最高點
5月11日，上海論壇2009年會開幕，本屆年會的議題是“經濟全球化與亞洲的選擇——危機·合作·發(fā)展”。
在當前金融危機與全球經濟衰退的大背景下，一股反思自由主義經濟制度優(yōu)劣的思潮也逐漸興盛。與之相伴的問題是，既然自由經濟、金融創(chuàng)新造成了這樣大的危害，中國還有必要繼續(xù)進行金融改革、發(fā)展金融中心嗎？ 今日焦點2009年5月12日內地首例甲型H1N1流感病例調查內地首例甲型H1N1流感確診病例已在成都得到妥善隔離和救治，衛(wèi)生部仍在采取措施嚴防疫情擴大。“5月賣出”魔咒顯靈A股？ “專利狀元”華為的憂慮邏輯 通脹因素隱抬頭考驗央行平衡術 基金冀望5月金融地產股崛起 政策推手制造汽車業(yè)回暖奇跡
在論壇開幕之前，5月10日下午，“上海論壇”專家委員會主任、復旦大學經濟學院院長袁志剛教授接受了本報記者的專訪，袁志剛也是上海市政府決策咨詢專家委員會委員。
袁志剛認為，對中國這樣一個市場發(fā)展尚不充分的國家來說，目前首要的問題依然是深入推進市場化改革；雖然出現(xiàn)了金融危機，但當今全球競爭的最高點，依然是金融業(yè)，金融業(yè)是全球資源配置的有效手段和發(fā)展推動力，中國只有把金融發(fā)展好了，才能實現(xiàn)全球資源為我所用，才能站在全球競爭的制高點。尤其在危機時刻，特別需要清晰的思路和大戰(zhàn)略。
發(fā)展亞洲美元市場
《21世紀》：1997年的金融危機迫使亞洲特別是小型開放經濟體改變思路，增加儲備以預防收支和金融風險。這次金融危機將會給亞洲新興市場帶來什么新思考？
袁志剛：首先，亞洲國家不要老是眼睛朝外，老看著美國，看著IMF。亞洲區(qū)域內金融資源也是非常豐富的。比如，中國武器彈藥最充足——外匯儲備2萬億；國債占GDP不到20%，居民高儲蓄率；整個國家存貸差非常厲害，老百姓、企業(yè)的存款根本沒辦法貸出去。這就導致了中國第一季度信貸一放就放到將近5萬億，這是任何國家都做不到的。
《21世紀》：但亞洲國家怎樣用好這些國內外儲蓄？
袁志剛：將來的基本想法是不能像危機前一樣一股腦都去華爾街。華爾街再拿到錢投入到高科技，像生命科學、新能源、新材料，像互聯(lián)網產業(yè)。但后來美國轉而尋求讓窮人都住上好房子，這肯定會破產。
《21世紀》：這次危機產生的重要原因是美國用政府信用替市場信用做擔保，催生了次貸泡沫，但如沒有政府擔保的話，這些錢不會投進去的。
袁志剛：這非常復雜。短期美國市場還是有機會的，而且現(xiàn)在的外匯儲備那么大，沒有辦法離開，撤離這個市場就完蛋了。但是長期來看，亞洲的錢還是放在亞洲好。
《21世紀》：你認為亞洲可以開發(fā)出什么新的產品來吸納這些資金？
袁志剛：除發(fā)展亞洲債券市場外，對上海而言，最關鍵的問題，要在這一輪危機當中有金融衍生產品的創(chuàng)造。我們不能因為美國金融衍生產品發(fā)生問題而猶豫或者遲疑。中國金融體系的完善以及金融產品的創(chuàng)新至關重要，到了必須突破的時刻，不突破中國經濟后續(xù)就會有問題。
上海要做好中國華爾街
《21世紀》：這也許是當前背景下，國務院宣布上海兩個中心建設的意義？
袁志剛：上海一定要做中國的華爾街。下面中國經濟改革的突破就是結構性的重大轉變，結構重大重組需要新鮮血液，最大的就是金融。金融在調結構當中促進兼并、創(chuàng)新、融資、風險投資等等，都是最活躍的，是促成結構轉變的主要力量。
《21世紀》：就是說金融發(fā)展可以盤活整個資源，那么國內金融體系的開放和建設方面，接下來重要的幾步是什么？
袁志剛：有人認為金融人才很重要，我認為這不是最重要的，金融人才全世界可以流動的。最根本的問題是金融人才來了以后你這里有沒有事情好做，這是金融制度問題。金融制度包括銀行需要全面打破壟斷，引進多元市場主體、金融主體。
《21世紀》：這么說來，現(xiàn)有銀行市場結構不利于競爭主體的發(fā)育？1
袁志剛：經濟學講競爭總歸是好的，壟斷總歸是有問題的。盡管我們國有銀行產權都多元化，很多機構投資、戰(zhàn)略投資者進來，但金融業(yè)界改變很小，他們主要是來搶市場的。
上海過去30年最成功的地方就是開放，以開放促改革，上海本地有很難改革的地方，因為從文化和體制上講，它一直是國有經濟主要的重鎮(zhèn)，改革不大容易。但是上海還是改革很快的，為什么快？最成功的一條經驗就是開放，像汽車業(yè)。金融也是這樣。
《21世紀》：你是指對外還是對內開放？
袁志剛：對外、對內都需要。國外金融學家，特別是我碰到的東歐的金融學家非常羨慕中國，他們認為東歐最失敗的就是金融全部控制在人家手里。但中國，我認為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中國自己的量已經做得非常大，開放其實不會危害到工農中建這些大行的地位，但會促使他們改革。
金融利國、立國
《21世紀》：有數據顯示，美國60%左右的利潤集中在金融部門。從這樣分配的結果來看，在利潤驅動下最后全社會不搞生產，難道鈔票能變鈔票嗎？中國如何把握好發(fā)展虛擬與實體經濟的度的問題。
袁志剛：金融衍生產品創(chuàng)新的本意是為了降低交易成本，總體來講，對實體經濟發(fā)展是有利的。美國這次的問題，是全世界那么多流動性，美國沒有那么多的項目好投了，最后更多的去玩泡沫，所以肯定要失敗的。
在金融發(fā)展上，上海是小弟弟。美國人已經建了100層樓了，但在建八九十層的時候，結構沒有搞好，影響到基礎。上海的問題是金融衍生產品也好、金融體系也好，才到五六層樓。中國現(xiàn)在別去管虛擬經濟的泡沫問題，只要堅定不移地發(fā)展金融業(yè)，路遠著呢。華爾街去年出現(xiàn)的問題，中國還有很多年發(fā)展才可能出現(xiàn)。競爭金融資源，這是當前最重要的。
《21世紀》：有人擔心上海建設金融中心，弄不好會成為一個政府的錢袋子，實際上，這種擔憂是多余的，金融中心建設就是要匯聚各方資源為我所用。
袁志剛：一定是這樣的，實際上，上海建設國際金融中心，建得好，全世界的貨幣可能都跑到你這邊來了。
對于金融效率的判斷，其實標準非常簡單的——金融資源是不是投到了最有潛力的部門。美國為什么會出問題，也是這點沒做好。如果中國在上海建金融中心，能夠告訴全世界，錢放到我這里來，我玩的最好，那就好了。
但是這個是不容易的，要下大決心。金融利國，也立國。
美國疲軟對中國不利
《21世紀》：輿論很關注如何保證外匯儲備的安全和收益，但高外儲其實是對外貿依存度高的國家減少風險的壓倉石。
袁志剛：兩者都需要。預防東南亞金融危機重演，沒有外匯儲備是不行的。這次亞洲金融體系沒有受到重創(chuàng)，與東南亞金融危機以后的警覺——增加外匯儲備有關。亞洲國家的外匯儲備不可以迅速減少，一定量的外匯儲備還是很重要的。
《21世紀》：這回到開始的問題，本次金融危機給亞洲國家?guī)硎裁从绊懀鼒远ㄋ麄?997年后確立的新模式——要有更多的美元儲備，還是適度減少？
袁志剛：這是戰(zhàn)略和戰(zhàn)術問題。戰(zhàn)術上還是需要美元，不能削弱；但是，戰(zhàn)略上肯定要削弱。目前的國際貿易只有以美元為標準，現(xiàn)在想去弄新標準，就可能失敗，現(xiàn)在這個世界還是美元統(tǒng)治。長期必須削弱它，但是不能過分忽悠，否則美元疲軟了，對中國是最大的不利。
《21世紀》：這次危機還帶來對東亞出口導向性經濟的反思。
袁志剛：亞洲一定要反思，不能這么嚴重依賴出口，內需市場要發(fā)展起來。內需靠什么？對金融危機的詮釋，還是馬克思的最深刻——就是社會化大生產與資本的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
資本的私人占有有兩個邏輯。第一，是資本邊際效益遞減，投到一定程度就不想投了。儲蓄多了、積累多了，沒有需求，會導致投資過剩。就會出現(xiàn)危機，十年一次。等重新需要大規(guī)模投資的時候，經濟就復蘇了，資本主義具有自己毀滅自己的生產能力。第二，全球化原則上是資本的全球化，所有要素中只有資本流動是最快的，全球化過程當中勞動要素是不流動的。目前全世界聯(lián)合得最好的是資產者，資產者的效率最大。歐洲、美國為什么富，很多人不是通過勞動收入致富的，是持股票致富的。
全球化也好，生產力的高度發(fā)展也好，一定會帶來矛盾，全球總需求小于總供給，這是肯定的。所以，政府必須把總需求搞上去，政府必須刺激經濟，尤其是金融危機嚴重的時候。這次全世界都形成了共識。
《21世紀》：應急的措施是需要刺激，但在長遠來看，措施是？
袁志剛：對中國和亞洲來講，長遠比較重要的東西是教育。現(xiàn)在各個政府都想改變自己的產業(yè)結構，而產業(yè)結構、耗能結構的高低取決于勞動者結構的高低。教育是非常重要的。
此外，勞動法一定要靈活。比如，上海養(yǎng)老保險細分到四種，如果只有城市保障一種就會出問題。社會保險完善了，確實可以在宏觀上促進消費。但微觀是最重要的，微觀效率是不能破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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