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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山寨”現象流行中國,不僅有山寨手機、山寨筆記本、山寨液晶電視,還出現了山寨春晚,甚至著名學者的學術觀點都遭遇山寨式的惡搞、曲解甚至歪曲、偽造,讀者、網友莫衷一是。
剛剛獲得央視“2008經濟年度人物特別榮譽獎”的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教授,突然發現自己也在這種惡搞的對象之列。互聯網的BBS上流傳的《厲以寧語錄》、《北大著名教授厲以寧語錄》總結了所謂厲以寧教授的數十條“驚人”言論,傳播力很強,甚至一些報刊上登載類似《2008年九大內地經濟學家語錄點評》文章,未經核實而直接轉引網絡帖子。對此,厲以寧的親屬很無奈:有些言論是斷章取義,有些是張冠李戴,甚至有的根本就是無中生有、蓄意捏造。
昨日,競報記者在采訪厲以寧之子厲偉時還獲悉,他曾經多次接到過以編造這些所謂語錄對他進行敲詐勒索的短信,他也為此報過案。
互聯網研究專家認為,不負責任的互聯網言論對名譽權的侵害已經成為新的社會問題,也日益引起網絡監管部門的重視。
被誤讀的厲以寧
厲偉介紹,目前網上對厲以寧教授觀點的誤讀與歪曲,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貧富差距問題:網絡上的《厲以寧語錄》稱厲以寧教授說:“中國的貧富差距大嗎?中國的貧富差距還不夠大,只有拉大差距,社會才能進步,和諧社會才能有希望。”這句話被網友認為是“為加大貧富差距唱贊歌”,事實上,厲以寧教授多次表示:“貧富差距擴大是不利于我們建設一個和諧社會的……我們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一定能夠逐步解決這個問題。”
第二,福利社會問題:對于中國是否應立即實行北歐式的福利社會,相當一批經濟學家都認為我國經濟實力不支持。這種觀點竟然演義成了厲以寧教授說:“我建議取消所謂的養老保險、失業保險、工傷保險等福利,目的是保持大家的工作熱情和能力。”被網友一再誤傳、誤讀。實際上,關于社會保障制度,厲以寧教授在央視對話節目中明確指出:“改革開放三十年三大最遺憾的事情之一就是社會保障制度推進地極慢。一定要推行社會保障制度的改革,讓更多的人能享受到改革開放成果。具體體現在,比如說教育的保障,比如基本醫療的保障,比如說養老的保障,還有生活最低程度的保障,包括廉租房的保障。”
第三,關于就業問題:有媒體稱厲以寧教授說:“8億農民和下崗工人是中國巨大的財富,沒有他們的辛苦哪有少數人的享樂,他們的存在和維持現在的狀態是很有必要的。”這更是錯得離譜。厲以寧教授幾十年來堅持“充分就業是任何國家宏觀經濟發展的第一目標”,“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就明確反對‘減員增效’,認為政府不應該提倡‘減員增效’。”政府的首要經濟目標是增加就業機會。當前最重要的是要消除“零就業家庭”(指的是父母、子女均失業),政府有責任采取稅收、補貼等優惠政策幫助“零就業家庭”至少一人實現就業。厲以寧教授還堅持認為“城鄉二元結構體制是不合理的,一定要消除。”
第四,基尼系數問題:有媒體稱厲以寧教授提出了新基尼系數理論,認為中國基尼系數是0.2,這一觀點被認為脫離了中國實際。厲以寧教授原話是:“2001年我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作演講,外國學者問我‘中國的基尼系數為什么比印度大’,我告訴他,因為中國是城鄉二元結構體系,中國農民宅基地、自留地、承包田的有形、無形收入都沒有計入傳統的基尼系數,所以算出來‘中國的基尼系數比印度大’,如果城鄉分開來算按當時的數據,城市是0.34,農村是0.38,所以中國的綜合基尼系數應該比印度小。”而且厲以寧教授明確指出“要縮小基尼系數,最重要的是提高低收入者的收入”。
被道德化的經濟學家
改革開放確定了中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因此經濟學成為當代“顯學”,經濟學家為國家社會發展積極獻計獻策、發表言論,這是社會和國家的幸事。但經濟學研究畢竟是專業性的工作,在互聯網上的論壇里,一些網友更關注道德評價,不太關注理性思考,還有很多帖子以“雷人”為特點,為了吸引眼球不惜聳人聽聞甚至胡編亂造。厲偉認為,這讓經濟學研究不得不負擔更多層面的東西。
厲以寧教授的遭遇很多知名學者都曾遭遇過。去年11月19日,蔣有緒院士提出“生態基金”的設想,結果在網上被歪曲成“呼吸稅”,很少有網友去認真考慮,“基金”與“稅”之間的巨大差別,一時間,蔣院士成了網友們惡罵的對象。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把經濟學家在改革開放初期或針對特定經濟狀況、經濟現象提出的一些觀點和對策翻出來。改革開放三十年,社會和市場環境變化都極大,經濟學家實際上早就根據新形勢修正了觀點,因此這種翻讀根本不能代表經濟學家目前的真實觀點。”厲偉說。
任何專家都可能犯錯誤,關鍵是如何對待專家的錯誤,厲以寧教授表示:“其實經濟學研究的就是利弊得失的比較,所有經濟學解決方案都是有缺陷的,我們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改革開放過程中,有一些經驗不足,有一些當初考慮得不周到的地方。”厲以寧教授也曾多次修正自己的觀點。近年來,中國經濟學家遭遇信任危機,厲以寧教授曾說:“經濟學家在這個過程中也應該進行反思。”他的這些觀點贏得了行業的普遍認同和尊重。
今年1月20日,厲以寧教授獲得了“中央電視臺2008經濟年度人物特別榮譽獎”,在獲獎感言中,厲以寧教授談的最多的還是要讓更多人就業和讓農民享受到和城市居民一樣的改革開放成果,他再次指出:“農民的土地流轉必須和社會保障連在一起。”
“有人敲詐過我”
作為厲以寧的兒子,厲偉一直在深圳從事風險投資行業工作,他說,他懷疑有些所謂《厲以寧語錄》是有人蓄意捏造的,因為有一些騙子以此企圖對他進行敲詐勒索。
厲偉告訴競報的記者,他多次接到過以損毀厲以寧教授的名譽要挾敲詐的電話和短信:“我接到過不少這類短信:‘老厲,你父輩的英名都要被你毀了……還是拿錢消災為好。’‘老厲,在強國論壇深入討論區,操作標題=厲以寧,查詢看看……’‘老厲,厲老一定會被你搞得名聲掃地……非讓你就范不可’。”
“我在派出所報過案。”厲偉說,“后來聽說公安機關抓住過這樣的騙子,這種人不僅要挾我們,也用同樣的手段要挾過其他知名學者的親屬。”
厲偉表示,從1999年起,厲以寧教授便不斷遭遇傳言困擾,轟動一時的“厲家族暴富風波”即使在刊登傳言的香港《前哨》雜志被香港高等法院終審裁定為誹謗,以及轉載的國內媒體公開道歉幾年后,網上相關謠言仍然不斷,至今還有一些網友將這些謠言引為事實。
“互聯網就此而言,我感到很可怕,”厲偉不住搖頭,“哪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向這些誤信和傳謠的網友一一解釋啊。”
“罵是一種惡,靠作惡是無法建設公平的。”互聯網實驗室總經理王俊秀認為,清潔中國互聯網環境,還需一個漫長的過程,應更多關注網絡意見的負面影響。
競報記者 陳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