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工

　　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即將召開前夕，美國再傳來壞消息，11月份失去了53.3萬份工作，大大超出原先預測的35萬個左右，并且比所有最悲觀的預測還要糟糕。這是美國34年來單月削減工作崗位最多的一個月份。美國一些經濟學家開始擔心，美國可能正在陷入戰后最深、最漫長的一次經濟衰退。

　　而美國當選總統奧巴馬宣布其明年1月20日上任后可能出臺高達7000億美元的刺激經濟政策，也標志著美國政府應對金融危機引發的經濟衰退，正在從共和黨救華爾街轉向民主黨救經濟，從穩定金融市場轉向拯救實體經濟。

　　這樣的順序，與中國正好相反。國務院先出臺4萬億元的經濟刺激計劃，而貨幣政策和金融政策是配合財政政策的，體現為強力降息108個基點和出臺金融“國九條”。

　　中國經濟長期依靠的出口市場，在極短的時間內急劇收縮，令擴大內需這一中長期的任務被壓縮到這一兩年內，其對中國經濟增長的沖擊可想而知。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在短時間內許多工廠企業被迫減產、裁員甚至關閉，產生大量的失業人口。今年底和明年初，一旦出現比較普遍的裁員，則不僅要保住今年的工作崗位，明年還要為新增勞動力創造900萬個工作崗位，其中包括600多萬名大學生就業，這就要求中國必須以很強的政策力度盡快創造內需。從美國國民經濟研究局（NBER）公布的官方結論，美國經濟實際上從去年12月起已經進入衰退，這更加劇了政策出臺、落實和見效的緊迫感。

　　在這樣的背景下看這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需要解決三個問題：首先還是如何更有效地落實已經出臺的經濟刺激計劃：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如何配合，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的投資如何相互補充，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如何配套，保證增長與調整結構如何兼顧，等等。

　　其次要考慮繼續加大保增長的力度，進一步出臺財政和貨幣政策支撐明年實現GDP增長8%的經濟增長底線。在目前全球需求者在萎縮的情況下，通過人民幣貶值或者再出臺其他政策刺激出口，實際上不會起到明顯的效果，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在經濟上變得不現實。如果目前刺激增長力度不足的話，刺激內需的力度應該更大。

　　第三，推出的政策可以體現出一定的前瞻性和改革精神。燃油稅費改革方案出臺，體現出結構調整的決心。燃油稅是國際上通行的做法，目前是出臺燃油稅費改革的最佳時機，也為推行節能減排的目標提供了一個強有力的政策工具。在政府加大對經濟干預力度的同時，應該大力促進政府自身的改革，如通過加大向社會保障系統、醫療系統、教育等方面的投資，加快政府向公共服務方向轉型。

　　從美國來看，大量的流動性已經注入到金融體系內，但美元被囤積下來了，因為整體經濟“除了冬天一杯熱巧克力之外，幾乎找不到什么需求”，沒有金融機構有膽量把錢貸出去。當實體經濟已經惡化到這樣的地步時，奧巴馬已經看得很清楚，救實體經濟，救工作崗位，需要政府強有力的干預，創造需求，讓銀行產生信心，愿意給企業貸款，讓經濟的血液重新循環起來。

　　從去年12月份進入衰退到現在，美國已經失去了270萬個就業崗位，失業率從5%上升到6.7%。美國在上個世紀90年代以前，遇到經濟衰退時，一般是就業要慢于產出的下降，但90年代以后，就業要快于產出的下降，因為雇主在遇到困難時，更愿意先裁員。而在全球需求收縮的情況下，美元的走強會進一步打擊美國的出口。

　　但是，美國并不是什么都救。在是否應該拯救底特律汽車工業，如何拯救方面，已經爆發了激烈的爭論。如果通用年底得不到40億美元貨款，許多人建議可干脆讓其進入破產保護，這樣讓債權人逼其降低成本，削減福利，技術創新，開發節能汽車，可能更加有效。

　　從奧巴馬透露的投資方向來看，7000億美元用來保住和創造250萬個就業崗位，其中相當大一部分是用來翻新其基礎設施，如橋梁、公路。據美國民用建筑協會（American Society of Civil Engineering）公布的數字，僅僅是將現有的基礎設施修復到目前的標準，今后五年需要16000億美元。其中三分一，也就是約5000億美元需要新的資金注入。

　　美國的基礎設施多修于50年前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時期，當時開始修建美國州際高速公路系統。美國媒體近兩年一直批評美國的基礎設施正在淪入“第三世界”標準。

　　奧巴馬大規模投資基礎設施，無疑是正確的選擇。如果處理得當，在公共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有望提高美國的勞動生產率，還會實現一些環境保護目標。更重要的是，投資基礎設施，能創造無法外包到國外的就業崗位，據美國勞工部的統計數據，盡管2007年美元弱勢時出口增長強勁，但制造業的就業崗位仍在流失。而且，向州政府的基礎設施投資計劃注入資金，也能緩解一些州政府的財政困境。

　　奧巴馬計劃中頗具創意的一點是大規模修建政府和公用的節能建筑。美國政府建筑是世界上能耗最高的政府，通過改造和修建節能建筑，將來能為美國政府節省下巨額能源開支。其計劃中的另外一部分是投向美國的教育和醫療系統。在環保和醫療方面的投資，最終目的是為了未來節省數十億美元的政府開支。

　　值得注意的是，當中國在決心進行燃油的稅費改革時，奧巴馬政府正在考慮尋求任命一位白宮級別的“能源沙皇”，協調美國能源部、交通部、內務部、國家環保署等部門，以推進氣候和能源政策。

　　可以肯定的是，明年全球經濟會出現最有意思的現象：世界上最大的發達國家和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的經濟處于同步狀態，同時都在強力刺激經濟。兩國經濟政策可能需要某種協調，尤其是在外需方面的協調，否則在兩國都處于經濟“危機管理”的時刻，容易引發摩擦和沖突，剛剛結束的中美經濟戰略對話將推動中國與美國之間在出口信貸方面的合作，這是一個好的開端。而在能源技術、減排方面的技術合作，應該成為中國明年及以后經濟刺激政策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作者為本報編委，zhou.jiangong@chinastak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