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聚會申城

　　——《激蕩•1978-2008》編導吳飛躍

　　這是1999年的中秋之夜，當中國人都趕著回家團圓的時候，一部部全球頂級的公務機正從全球趕來，匯集在8天前剛剛通航的上海浦東機場。這些飛機的主人們是來出席一家全球著名的財經雜志所舉辦的年會。這本雜志的名稱叫做《財富》，隸屬于美國時代華納集團旗下。這次他們邀請的外國貴賓中，有300多名跨國公司的領導人，其中有60位甚至是世界500強的董事長或者CEO，這些企業，富可敵國。

　　《財富》年會結束后的第二天，這些企業家們又被邀請到北京，參與盛大的國慶閱兵儀式。新中國50周年大慶，他們將看到的是一個崛起中的大國氣象。

　　此時，東南亞各國還沒有從金融風暴的眩暈中清醒過來，俄羅斯經濟再度爆發危機，南美的巴西也出現了嚴重的財務危機。在所有的發展中國家里，中國可謂“一枝獨秀”；一個月后，他們的第一艘載人航天試驗飛船“神舟一號”，即將發射升空；再過一個月，澳門也將回到祖國懷抱，鄧小平提出的“一國兩制”方針，馬上要結出第二個碩果。

　　這年8月《財富》雜志公布了新的“世界500強”榜單，中國有5家企業上榜，它們是中石化、中國工商銀行、中國銀行、中化集團和中糧集團。這些清一色的國字號壟斷型企業，已經不再給人原有國企的舊形象。

　　劉香成，當時是《財富》雜志駐北京的總代表。在他的提議下，世紀末的最后一次《財富》年會把地點定在上海。年會的主題是“中國：未來50年”，他們破天荒地決定以一個國家的未來作為討論主題，幾乎所有重大議題都將圍繞中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

　　事實上，這些500強們的老總們并非對中國一無所知。當時有接近一半的企業已經在上海擁有自己的分支機構。1999年以前，在中國設立的外商投資企業超過30萬家，中國實際使用外資金額，達2671億美元。

　　據劉香成回憶，“大家對中國的，因為做貿易，做經濟的發展是需要一個很安定的一個社會環境，也需要一個法律的保證。因為簽的合同，合同有沒有效，大家對這些話題比較感興趣。其中有一些擔心，說可不可以談人權的問題，人權跟經濟的關系等等。后來我們提出來的議程，沒有一個有爭議，中國政府全部都很開放地接受了這些議程。”

　　1999年9月，萬事俱備，上海的浦東國際機場，陸陸續續迎來了許多重量級董事長和CEO們的私人包機。有意思的是，其中居然也有一架中國企業家的私人飛機，它的主人是生產工業用空調的湖南遠大公司的張躍、張劍兩兄弟。

　　幾天后，在上海新落成的國際會議中心，《財富》論壇順利拉開大幕。來自六十家跨國公司的三百多名總裁和高管到場，中國也有二百多位企業家拿到了邀請函。當他們同場出現的時候，明顯的文化差異出現了。

　　1999年，跟那些好奇、務實的跨國公司領導人相比，與會的二百多位中國企業家則表現得更加亢奮。北京的《中國企業家》雜志對此評論道，“到上海出席論壇的500強巨頭，很難理解中國企業家對躋身500強的那種宗教般的情懷。在美國，能否進入500強可能影響公司股票走向及經理薪金，而對中國企業來說，500強情結包含了企業家的人生價值與民族責任。”

　　值得細細玩味的是，這一年，時代華納的董事長李文在中國也下了一步巧妙的棋。借著《財富》年會的東風，他在中國開了一次董事會。這是時代華納第一次把董事會搬到海外，還是在這樣一個發展中國家。

　　《財富》年會之后，上海重新回到全球重要金融中心的行列，此后的一年多時間里，跨國公司落戶上海的速度驟然加快，有超過70家名列“世界500強”的公司在這里投資、設立地區總部或者研發機構。一位臺商曾經感嘆說，“論壇后上海的門檻一下子就拉高了。原來一個上千萬美金的項目可以在上海走得很通，在此之后，沒有上億美金的項目，你只能做一個普通的投資人了。”

　　世紀末的中國實在激蕩著太多的憧憬。11月15日，一張真正的全球化“門票”終于預售成功了，這一天，美國在一份協議上鄭重表示，將支持中國進入世界貿易組織W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