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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竹青,承載百味人生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15日 01:40 第一財經日報
中國竹刻有千年歷史,歷來為文人墨客之雅玩。擺一塊竹刻在案頭,既顯主人高風亮節之氣,又融自然界山川江河、鳥獸草木于一掌,令人賞心悅目。蘇東坡就愛竹成癖,曾發“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之嘆。 然而到現在,竹刻卻陷入了尷尬的境地。竹刻的制作耗時耗力,尤其是徐秉方所專研的留青竹刻,要在竹子表面一層薄薄的青筠上做文章,將書畫立體地移植于筆筒、鎮紙、扇骨之上,難度更大。徐秉方一年只能完成三四件精品,從事竹刻40余年,他所有作品不過200余件。但竹刻所用的毛竹又沒有玉石貴重,人們看到竹刻作品,往往會有“不過是一塊毛竹,能值多少錢”的想法。于是從民國后期到上世紀80年代,幾乎無人愿意從事這個既辛苦又不賺錢的行當,竹刻藝術也日漸衰落。 但徐秉方卻在竹刻“最看不到希望的時候”,默默地傳承著這項藝術,更靠上世紀80年代由港臺地區收藏家所掀起的收藏熱潮,把這門藝術發展到了新的高度。如今63歲的徐秉方已經成為中國當代竹刻的領軍人物,他的作品也曾在拍賣會上拍出30多萬元人民幣的高價。 畫家的啟蒙 徐秉方對竹刻的興趣源于父親徐素白。徐素白16歲離開家鄉常州,赴上海俞宏記扇莊做學徒。竹刻技藝日臻成熟,漸成一派,迅速成為滬上著名的留青竹刻大師。但盛名之下,徐素白的生活卻相當清苦。他的竹刻作品常常作為畫家朋友之間相贈的禮物,但糊口靠的還是工藝簡單但需求量大的檀香扇。 可想而知,徐素白雖有一身技藝,卻不希望兒子來繼承。徐秉方從小隨母親生長在常州,自然更加得不到父親的“真傳”。然而徐素白在上海結交的一班畫家朋友,倒成了徐秉方的啟蒙老師。 徐素白在上海闖蕩50余載,結交了許多畫界好友,馮超然、江寒汀、唐云、程十發、沈尹默等人都在其列,其中尤以江寒汀、唐云與其交往最密。徐秉方每每寒暑假到上海探親,總會跟著父親到這些畫家家里玩。耳濡目染之中,徐秉方學了不少繪畫技巧。 1975年徐素白病逝后,畫家朋友們對徐秉方更加照顧,唐云更當他自己兒子般對待。徐秉方刻竹,請唐云畫稿,大師都有求必應。每隔幾個月,徐秉方就會拎上一袋紅木、毛竹筆筒、臂擱到上海直奔唐云家。不用徐秉方開口,唐老就問:“你過幾天回去?”有時徐秉方當天就要回常州,唐云就會馬上說:“你稍等一會兒,幫我磨墨。”沒過多久,就把那些毛坯全部畫完。 有一次,謝稚柳在一只紅木硯臺盒子上畫了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請徐秉方雕刻。徐秉方刻完后,送到唐云家里請他指點。唐云看了看,從抽屜里取出一把小刀,在樓閣下的一塊山石底部添了幾刀,石頭的質感立時增色不少。這時,他對徐秉方說:“你是按照畫稿刻的,因為漆好的紅木光亮又不吸水,畫稿時難出效果,這些地方刻者必須理解,刻時要加以創造,達到筆墨難以達到的效果! 說罷唐云又拿出了一只大紫檀筆筒,上面有謝稚柳畫的梅竹,讓徐秉方回家再刻。徐秉方這才領會到,竹刻者不能死板地按照畫稿雕刻,還應該加入自己的理解和創造,才能將繪畫的神韻再現在雕刻之中。從此,徐秉方的竹刻也不再拘泥于雕刻大師作品,不僅開始在成稿中加入一些創新和思考,更自己揮筆創作再移植于竹面之上。多年練就的書畫功底,使徐秉方在竹刻上的成就甚至超越了父親。 難忘知遇之恩 說到當代竹刻的復興,著名文物鑒定家和收藏家王世襄功不可沒。王世襄對竹刻的喜愛緣于他的小舅父、近代著名竹刻家金西崖。1980年,王世襄編撰了一本《竹刻藝術》,首次系統地整理了歷代竹刻家和竹刻藝術的資料。正是這本書,讓徐秉方結識了王世襄。 1977年《竹刻藝術》初稿完成時,王世襄給當時已經在國內小有名氣的徐秉方寫了一封信,請他提供意見,并要征集徐氏父子的作品編入書中。在此之前,很少有人關心竹刻藝術,在常州,人們更是把鉆研竹刻的徐秉方視為“不務正業”。王世襄的信使徐秉方看到了希望,于是他立刻回信應允。書信往來之間,兩人成了莫逆之交。 上世紀80年代,王世襄請書畫大師啟功畫了一幅山水竹片,心想,“當今刻山水除了徐秉方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勝任”,于是就把他請來北京。啟功的山水自成一派,尤其是畫中的云霧,徐秉方過去從沒刻過。于是一氣呵成試刻了一塊。沒想到王世襄相當欣賞,題詩云:“變幻無如嶺上云,從來執筆寫難真。如今不復拋心力,且畫源頭洗眼人。” 1981年,經由王世襄介紹,香港收藏家、香港藝術館顧問葉義和書畫鑒定家黃君實來到常州拜訪徐秉方。臨別時,徐秉方以一件竹刻作為回禮。沒想到葉義回到香港后,竟寄來了1000港元,以示感謝。當時,徐秉方每月工資僅40多元人民幣,1000元港元能在他農村老家造一棟樓了。徐秉方這才意識到,竹刻作品竟然有那么高的價值。 此后,港臺來訪者逐漸增多。竹刻作品也漸漸形成了市場。當時徐秉方一件作品能賣到500元人民幣,到了1992年香港佳士得和蘇富比首次拍賣當代竹刻,從香港藏家手中征得3件徐秉方作品,結果每一件成交價都高達幾萬港元。2004年的上海信仁拍賣會上,徐秉方的一件“遠山松壑圖”更是拍出31.9萬元人民幣的高價。 獨創松云刻法 當竹刻藝術終于走到臺前的時候,徐秉方卻選擇留在幕后。他不但壓低產量,對每一件作品都精益求精,作品也很少出手。 上世紀80年代生活開始有所改善的時候,徐秉方游了一次黃山。徐秉方過去觀摩古代留青竹刻作品時,常常有一個疑惑:為何古代的山水竹刻中都沒有云?尤其是明代留青竹刻大師張希黃的作品,雖然他的山水、亭臺、人物都刻畫得精致生動,但畫面中唯獨缺少云。但徐秉方認為,真正能夠體現山水氣勢的除了山就是云。 “實際上張希黃當時肯定是沒辦法刻云!毙毂讲聹y。書畫本身色彩豐富,云霧往往能用空白來表現。然而留青竹刻卻只有竹青和竹肌兩種顏色,無法用簡單的留白來處理。另外,云霧的形狀變幻莫測,而竹刻所刻畫的形象往往都有清晰的邊界,如何表現虛虛實實之間的轉換又是一大難題。正因為此,山水畫成了過去留青竹刻很少涉及的一個領域。 為此徐秉方常常想,自己能否將云霧加入到山水當中,于是他親自登上以云海著稱的黃山進行實地考察。黃山歸來,徐秉方果然有了靈感。他發現,要表現云霧最重要的是質感。在2003年的作品《黃山松云》中,云霧所到之處,徐秉方將山石原本清晰的邊界模糊甚至隱去,再以較明亮的色彩表現山石、較暗的亮度表現云霧,就形成了群山在云海中時隱時現、似真似幻的感覺。 同時,徐秉方刻畫奇松的手法也頗為獨特。通常人們表現山間奇松,只能繞著山石外延以陽刻法展現松的剪影,然而與山石重合的松林就無法表現了。徐秉方卻想出在重合處先以陰刻法勾勒出松樹的輪廓,再以顏色深淺來刻畫其細節的方法,茂密的松林顯現在山石之上,整個畫面也頓時充滿層次感。 這樣一件作品,創作歷時數月,修整又要數月,要等竹肌泛紅、效果顯現則還要等五年時間。成品所顯現的不僅僅是徐秉方的思想和創新,更有每一刀背后的功力。因此,如今市場上仿品眾多,徐秉方卻并不擔心。因為只要真品一展示,那些幾天就刻成的仿品立刻黯然失色。 徐秉方近幾年來,開始陸陸續續地展出他的作品,以正行風。近年,他的幾件作品已在北京、杭州和上海等地展出。今年4月,他的一件山水作品還將登上北京嘉德春拍首次開設的“當代大師工藝品”專場。 呂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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