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于 娜

　　 一群小雞嗷嗷待哺的瑪瑙石“雞雛出殼”、孕育嬰兒的黃河奇石“人之初”……一塊塊天價奇石轟轟烈烈登場，又杳無音信地消失，傳說也好，事實也罷，在中國很多家庭的居室里都添了一兩塊千奇百怪的石頭；在國內任何一個城市的收藏品市場里，都可能會發現奇石；每年京、滬、粵等地的奇石展銷活動和拍賣活動，總會吸引大批收藏者樂此不疲，而遠在美國紐約，蘇富比的奇石拍賣將在４月登場。

　　 不過，一面是奇石市場的火熱景象，一面卻有收藏者為自己手中的石頭變現發愁。中國收藏家協會賞石收藏委員會常務主席陳西說，“盲目的、盲動的收藏終究要冷卻，不是自然藝術品的就要重新回歸到石頭中去”。真正的天然藝術品奇石依然被賞石界看好，“以千萬元投資古玩字畫，可能看不見幾件東西，而投資幾千萬元玩石，你就是石界大亨了”。

　　玩石大軍熱鬧異常

　　 一塊塊奇石撐起了一個多大的市場？以北京愛家國際收藏品市場的奇石城為例，60家奇石店鋪一年的銷售額保守估計也有500萬元，中國觀賞石協會副秘書長薛平介紹，這些店鋪的主人一半以上都是收藏愛好者，純粹的石商只占30%，而買家中既有內地的藏家、企業家，也有來自韓國、日本的國外客商和愛好者。

　　 　　“最初玩石的主力軍是從玩盆景的人中產生出來的。”北京賞石藝術研究會副會長徐忠根說，千百年來，賞石都是文人、墨客、高官、巨賈的專利，上世紀80年代，國內重新興起玩石的時候，主要還是玩傳統石，像四大名石的太湖石、靈璧石、英石、昆石，還有雨花石、山東淄博紋石等。

　　 “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柳州奇石出現了并在市場上流通，它的質地、形態和傳統石的自然造型截然不同。”特別是內蒙古、新疆的戈壁石、木化石，還有葡萄、瑪瑙等新石種出現后，賞石由追求景觀、抽象，開始向具象的人物、動物等轉變。“這也符合當代求實的心理。”徐忠根認為，由于大眾參與，賞石群體開始市民化了，出現了大眾化的趨勢。

　　 　　成千上萬的人開始收石頭，石源成為決定成本和價格的關鍵環節。

　　 　　紅水河是廣西主要河流之一，其中大化縣巖灘鎮河段因盛產大化石、彩陶石而遠近聞名。大化奇石如今上市價少則三五百元，多則幾萬、幾十萬元。“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內地和臺灣地區的收藏愛好者、石商不斷擁入，雇用當地的農民下河撿石頭。”薛平說，當時的大化石價格便宜得難以置信，不按塊數論價，而是一天5塊、10塊錢的工錢就能拉走一卡車，“結果河灘表面和水下看得見的石頭，都被以很低的價錢收走了”。

　　 “如今在紅水河能撈出一塊好石頭就是天價，比如顏色好的大化石在打撈船上當場就要30萬，不過100塊中好的也就幾塊，紅水河已經被采石的人翻了幾個個了。”薛平一臉凝重地說，甚至由于紅水河水深灘急、非法采撈和救生工具簡陋、潛水和救生技術差等原因，很多人喪生河底。

　　 　　再如當下熱門的內蒙古、新疆的戈壁石、沙漠漆，最初經常被牧民、游客從沙漠上撿回，而一旦被發現有了經濟價值后，幾萬人都跑去當地撿石頭。

　　 　　下水撈石、上山采石、進沙漠挖石、參加展銷會、逛收藏市場……石農、石商、藏家完成了奇石的原始積累。接下來，石農要致富、石商要獲利、玩家要變現、藏家要交流，在多重需求下，奇石市場迅速膨脹起來。

　　財富神話光環退去

　　 　　藏石界流傳著不少財富神話，如北京某奇石館曾花800萬元買來全國各地有代表性的石種，幾年之后升值至少在三四倍；廣西一農民的一塊《盤古》奇石228萬元賣給一位企業家等。“幾十萬、幾百萬元賣石頭的，就是聽聽而已。”徐忠根對此潑了冷水，“藏石界表面看起來轟轟烈烈，但奇石市場的運轉是不暢的”。薛平也直言不諱地說：“在當今的奇石市場上，完全靠石頭發財的可能性不大，一半以上也就是保本，那種短期行為，一錘子買賣，也不過是‘吃一口餓三天’而已。”

　　 　　 薛平認為，內地的奇石市場已經出現了萎縮的狀態。“一方面是資源減少，另一方面價格惡意炒作、造勢，價格脫離了價值，一塊石頭要幾十萬、幾百萬元，讓愛好者望而卻步。”

　　 　　“奇石是藝術品也是商品，交流才能產生利潤，幾百萬、幾千萬的‘天價’類似藝術品拍賣市場上的‘假拍’，左手拍右手，根本就沒有出手。”薛平認為，高價泡沫干擾了石商的心理，有的可能借此獲利了，有的賠本賺吆喝，有的受到誤導，大批人投資所謂的高價石，結果找不到下家。

　　 　　“我從收藏第一塊雨花石到現在，38年了，耳聞目睹了世界奇石市場的風云變幻，也親身經歷了石友之間的奇石交易，看到了這個奇石市場的變化歷程。”徐忠根說，上世紀80年代末，市場上傳統石種較多而且比較貴；90年代初以后，奇石的價格逐漸回落，剛出現的新石種，人們對它沒有一個衡量標準，所以價格很便宜；90年代后期，奇石價格開始慢慢回升，到現在一發不可收拾。

　　 　　此外，奇石交易的各種費用也是水漲船高，比如運輸、雇員、鋪位等，過去奇石發貨有1噸箱、2噸箱，現在都換成了5噸、10噸箱。運輸中“傷石”更是讓石商苦不堪言，一塊原本值幾萬元的石頭可能因此變成了幾百元。

　　 除了這些外界因素外，如果沒有一定的文化修養、經濟基礎、經營理念、社會關系群體、魄力膽量甚至談判技巧，好的石頭也會在你面前溜走了，垃圾石根本賣不上價錢。比如有的石商買了一堆石頭，其中一塊石頭能就賣一萬元，結果他知識不夠，只賣了幾千塊錢，而其他都是垃圾石。

　　 　　行家會不會比石商要好過些呢？“一些玩石的行家囤積居奇了好多精品，看到市場那么好，他也蠢蠢欲動，也要高價往外拋。他會請鑒石界有一定知名度的人推薦，把價格抬高。”徐忠根說雖然價格抬得高，但人們能不能接受，也是個問題，多數情況下都難出手。

　　哪個才是奇石的價

　　 石農價、石商價、藏家價，還有市場價、友情價、鐘情價、撿漏價和大頭價，這都有可能是同一塊奇石的價格，判斷一塊奇石價值多少，常常讓收藏者困惑。

　　 　　“與藝術品、古玩不同，奇石的價值體系是一個模糊的體系，奇石不是人創造的，它是天地創造的。”徐忠根認為，欣賞奇石主要是欣賞藝術價值、觀賞價值，人們給奇石注入了人文精神后，認為它和人創造的藝術品有一定的接近了，就認可了它的藝術價值。

　　 　　人文精神？聽起來不可捉摸。徐忠根舉例說，“現在玩石頭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懂石頭的藏家，他不會花大價錢去買，他喜歡靠眼力買一些便宜的東西，如果你這個東西確實好，但價錢比較高，他也可能不買；另一種是有實力的企業家、名人，不一定懂石，但他有錢，只要喜歡的花大錢也買。于是，就有了內行價和外行價之分”。

　　 　　什么樣的價格比較合理呢？徐忠根認為，懂石頭且有一定審美能力的人，他認為這塊石頭符合自己的要求，能夠接受賣家價格，就可以認為這是一個比較合理的價格。

　　 　　“比如畫面石，什么樣的畫面石好，要看畫面的位置、布局、色彩結構、搭配、畫意的藝術意蘊等，所以藏石懂得繪畫藝術；而造型石就是一種大自然的雕塑藝術，如果你懂得雕塑，再去衡量奇石的經濟價值，我想八九不離十。”

　　 　　如果賣家開價低于你的估價，那就是“撿漏”了，不過，徐忠根認為真正的“撿漏”并不在此，真正的撿漏是賣家沒有發現這塊石頭最有價值的意蘊，而你發現了。比如說一堆不起眼的小風礪石，50元一塊隨便挑，你買了其中的一塊，實際上這塊石頭搭配好了，賣500元也不止。

　　玩石玩的就是天然

　　什么樣的奇石能升值？是時下市場上的熱門大化石、彩陶石、摩爾石、來賓石，還是沙漠里的沙漠漆、瑪瑙石？目前這些新石種的價格普遍要高于傳統石。

　　 “人們現在對新石種蜂擁收藏，跟著時尚審美的社會潮流走，一旦冷靜下來，會發現傳統石種的價值。”徐忠根認為，傳統石種越放越“老氣”，長時間把玩會出包漿，顏色也會越來越“熟”，“在國際市場上，拍賣會只認中國四大名石，新石種還不能登上拍賣臺”。

　　 “風礪石、沙漠漆等沙漠里的石頭，收藏一段時間后顏色還不至于變，而像水沖石別看它現在色彩鮮艷，也許過上幾十年、幾百年后，因為出水后長時間受到氧化，它的顏色就會變，從理論上講，它的價值也會因此改變。”

　　 不過薛平提醒收藏者，傳統四大名石中品質好的，沒有被動過手的，原汁原味的基本上都在少數收藏家手里，而且價格偏高。“早期地表石的皮殼、包漿，變化、硬度、顏色好，而現在挖地三尺，出來的石頭難免有磕、傷，必須得‘化妝’、‘整容’，結果打洞、鉆孔、打鞋油……無所不用其極。玩石玩的就是天然，這些造假的石頭自然不在收藏之列。”

　　 “傳統石放上幾千年也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徐忠根認為，一旦人們的投資心理冷靜了，審美眼光不斷提高，文化心理也趨于平靜，收藏奇石也將趨于自如，石種市場主導地位也將隨之發生戲劇性變化，將來傳統石的價格還會回到它應有的高度。

　　（本文圖片由徐忠根提供）

　　Tips

　　專家定制家庭奇石收藏

　　 奇石分水沖石、卵石、山采石、沙漠石、木化石、礦物晶體石等，“居無石不雅，人無石不富”，適合家庭收藏的奇石，薛平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有藝術價值、科學價值和一定經濟價值，適合家庭環境布局結構，而且對身體、環境沒有危害。

　　　 　“如果作為茶余飯后的娛樂，可以選擇花鳥石，沒有經過人為加工、雕琢、作假的；作為居室內陳列，可選擇總體視覺效果好的四大名品、水沖石類的象形、抽象景觀石。”

　　 薛平建議家庭收藏在精品意識的基礎上，根據自己的經濟基礎、藝術品位、審美能力去選擇，不要花大價錢，超過萬元的石頭要慎重。總之，可以中小型的水石和山采石為主。

　　 不過，要是收藏了造假的石頭豈不大煞風景。徐忠根說，奇石作假就是在奇石自然形成的基礎上再弄出型來。比如太湖石，從水里撈出來是一塊整個的“死疙瘩”，作假者用鉆頭鉆，用銼銼，用砂輪打，最后拋光、上油，打磨出造型和包漿，仿造一塊天然的太湖石。

　　 再如靈璧石，作假者嫌天然的形狀不夠，或者有些地方沒有出型，也用多種手法進行修補。

　　 新石種中的彩陶石也有這種造假的，石頭里面綠的顏色好看，外面的顏色不綠，就用砂紙將外皮打掉，這些東西玩石頭的人是不會去買的，都是賣給了不懂的或者剛剛入行的人。

　　 給新的石頭做老的自然包漿者也存在，特別是太湖石、靈璧石等傳統石種，它們質地相對軟容易弄出包漿來，經常去摩挲它，若干年以后它會產生一種包漿，收藏者如當成年代久遠的老石頭買回家就上當受騙了。（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