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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放下,有選擇地生活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01日 00:34 財富時報
■符定偉 文 該歇歇了。 這位已近古稀的馬來西亞僑領靜靜地坐著,汗一顆顆從寬大的臉頰流下,正午的陽光直直地打在稀疏的白發上,閃亮刺人。前面一組人剛離開發球臺,他拿出毛巾擦擦汗,然后對我說:“等等也好。” 陳群川多次來四川,但還是第一回在青城山下場。青城山風景秀麗,球場建在這樣的道家圣地,很能體現寂靜與休養之意。而其附近的都江堰,歷經兩千多年依然伴著滾滾而過的岷江,相守相望。 這個三桿洞只有140多碼,坡上,果嶺左邊有沙坑。陳群川抽出了球道木桿,球卻高高飛起,直奔沙坑而去,這幕場景, 與他高大的身形頗不相稱。這個距離我一般只用8號或者7號鐵桿。“老了,力量不足。”他自我解嘲般笑笑,皺紋刻在白皙的臉上,一道一道。 看著他在沙坑里刨了兩桿才救出球,然后緩緩地走上果嶺,我想起了他常說的話:經歷讓人安靜。是啊,有多少人能有他那樣的經歷,在大馬的政界與商界叱咤風云?而又有多少人能如他那樣,深陷囹圄之后依然坦然面對? 陳群川祖籍海南省文昌市,1940年9月24日出生于大馬雪州蒲種新村,家中兄弟姐妹共7人,后隨父母遷至吉隆坡。其父親是一名小販,家境貧困。 在大馬,他一度是個領袖般的人物。一位大馬朋友這么向我描述:在陳群川事業鼎盛期,這位朋友的父親如眾多的華人一樣,將錢全部存入陳群川控制的銀行,并用自己的選票將他送上馬來西亞華人公會會長的位置。 馬華公會是代表馬來西亞本國華人的單一種族政黨。是純粹由本國華人和具有華人血統的公民組成、擁有70萬黨員的一個政治機構,他們自稱是世界上第二大的華人政黨。目前大馬是國家陣線組織執政,馬華公會是陣線組織成員,一般會有三、四名成員進入內閣。 青城山的球場看來適合陳群川,小球道,大起伏,一如他的經歷。 他這次沒帶自己常用的球具來中國,而是在球會租了套舊桿,用起來雖然不順手,卻不會像我,打不好球便找些諸如“不是自己的桿”之類的理由來抱怨。 陳群川事業上的關鍵引路人之一是大馬賭王林梧桐。中學畢業后,陳群川先后在電氣局和稅務局謀生,直至1970年被林梧桐相中,出任開業不久的云頂高原的總經理,之后他將云頂開發成了國際著名的旅游勝地。 1985年,陳群川出任馬華公會會長,并在第二年的大馬全國大選中以6135張多數票當選霹靂州務邊區國會議員,此時,他出任新一屆國家內閣成員的勝算極大。可隨后的“新泛電事件”卻幾乎徹底斷送了他的前程。 打球時,我多次試探地想要觸及他的那場人生轉折,但他總會擺擺手,一笑而過:“都過去了。” 直至去年的海南之行。 陳群川在其故鄉投資了一座球場,去年帶領了10多名大馬華人企業家到海南打了幾天球。他們打球都是AA制,除球費外每人收200元人民幣用于午餐,節余部分則發給每場球的冠軍。第一場球,我得了總桿冠軍,他負責發獎,將800元交給我,拍拍我的肩膀,向全場宣布:“這是冠軍應得的。” 之后的一個晚上,我們深談了他那段故事。 “新泛電事件”發生于1985年,當時由陳群川所控制的上市公司新泛電,因無法償還3.5億馬幣的債務而倒閉,牽連多家股票經紀公司和交易大戶,間接導致新加坡和大馬兩地的股票市場史無前例地暫停交易三天。 當時,新加坡股票市場陷入危機,陳群川把他們手頭的新泛電和另外幾家馬來西亞公司的股票存入新加坡的股票經紀行,作為貸款抵押,而抵押價高過市場價格。他們保證在指定期限內以更高的價格贖回股票。可后來股市滑落,他們的資金周轉不靈,無法以原定價格贖回股票。 新泛電宣布破產。新加坡警方以陳群川違規將其拘捕。 盡管二十多年過去了,陳群川談起此事仍會激動,他一直不認為這是個經濟事件。上世紀80年代中期,由他帶領的馬華公會政治行情高漲,而其掌管的馬化控股則已發展成為大馬的大型集團公司,涉及大馬許多重要的經濟領域。“大馬當局對華人開始提高警惕。”他說,“我在很大程度上是政治的犧牲品。” 大馬的許多當政者一度是陳群川的商業伙伴,而這位被稱為“大馬最具冒險精神”的商業天才,曾給過他們許多建議。只是世易時移,當這些商業伙伴當政之后,陳群川沒有改變原先與他們相處的方式。 “這是我最大的失誤。”他說。在海南,陳群川常穿的上衣與海南島服類似,棉質,花格子。酒店的燈光下,他深深地沉浸于過去。 馬華公會長期鼓吹華人大團結,陳群川常說:“如果五百萬華裔團結一致,將可光榮生存下去。但如果五百萬華裔再不醒覺、再不團結,將來的日子,可就不如今天了。” 這次變故以陳群川被捕而結束。讓他意外的是,大馬首富郭鶴年得知此消息后,出面籌集了4000萬新幣保釋他出獄候審。據說郭鶴年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老母,得到了鄭格如居士的首肯。這樣,大馬華商在第一時間就籌齊了保釋金。這筆巨款有一半據說是郭鶴年出的,足見其俠義心腸。 “出獄后,我向郭母表達了深深的謝意。”陳群川說,正是在眾多華人的支持下,他才能東山再起,雖然風光不再。 有一年我去大馬,約了陳群川打球,但其弟突然去世,他沒能參加。過后見到他,我致意他節哀,他只道了“謝謝”,我卻未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傷悲。傷越重,藏愈深? 在大馬,陳群川每周都會約上華人企業家打球,業已成為常例,多時人數四五十人,少時十余人,大家打打球,交換一下商業或者其他資訊。 但他已經少有激情洋溢之語,說話語氣緩慢,卻不失真誠:“人生道路遭遇大風大雨時就要懂得放下,因為只有放下,才可覓出另一條全新道路。”是的,放下,并有選擇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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