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薛娟

　　小時候，以為家附近的如海河就是像海一樣的河流，一是因為它寬，有百十米，二來“如�！眱勺炙坪蹩裳莼�成此意，而且印象里一直根深蒂固地認為它是長江自然形成的分支。

　　后來才知這條河全由人工開挖，屬引江河之一，南接長江，北至海安，灌溉了如皋和海安大片土地，故得名。

　　一條運河波浪寬

　　“我們小的時候，如皋境內并沒有如海運河，當時引水灌溉和排水都用水車�！贝汗澢跋�，全家去如皋綠園玩，在西北角的“紫薇軒”里，父親指著其中的“大玩具”——水車告訴我。

　　盡管地處長江三角洲北翼，南瀕長江，東臨黃海，但解放初期，如皋境內卻因水系紊亂、引灌困難、排泄不暢，使得“水旱災害，無歲不患”。

　　早先農戶大都依河而居，小河呈“ｍ”型，俗稱“套子園”，澇了排不出，旱了沒源頭。兩天暴雨一下，就會水茫茫不見路影。夜晚睡覺，鞋會像小船漂走；白天吃飯，魚在桌下嬉戲。十天半月，水才肯退去，可低洼田仍積水如塘，蛤蟆叫聲一片，這時就得筑高田埂，用水車往外排水。若半月不雨，高沙土地就干裂如龜殼，小河邊的一部部水車則日夜轉動不停，水緩緩地流入田間水槽。可天旱時間一長，河水漸漸枯竭，農戶站在水車上便不肯下來，滲一點車一點。

　　上個世紀50年代末，全國大興水利。如皋地區要平地開挖三條大河直通長江，長甸河、焦港河、如海河，像貫通天南地北的“川”字。

　　“當初挖河時那叫一個苦！”家住如皋市九華鎮的馮爺爺如此總結開挖如海運河時的經歷�！澳菚r正逢冬閑時節，那挑河挖溝的陣勢，從南到北，黑壓壓的全是攢動的人頭。天寒地凍的日子，每天吃的是蘿卜粥、蘿卜飯，天不亮軍號一響就得起床，中午融了的凍土一腳踩下去能漫過膝蓋，晚上黑漆漆的才能回來，渾身累得一沾褥子就能睡著。”

　　“挖如海河時，很多人都是從江蘇其他縣市過來的，帶著竹制的畚箕，一頭裝著被褥，一頭扣把大鍬，一批接著一批，借一間房四周鋪上稻草，放上草席，枕頭一個挨著一個。我家就曾寄住過當時挖河的民工�！瘪T爺爺家隔壁的李伯伯說。

　　人多力量大，轉瞬彈指三個月，便“一條大河波浪寬”，這不是神話卻勝似神話。由此，水車退出了當時農業生產的舞臺。

　　“如海運河開通以后，給當地人民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改變。沿河興辦了很多食品站，通過貨船將如皋產的大豬、三黃雞、棉花運往外地；而外省貨船駛入內河以后，給沿岸的機械加工廠帶來了煤礦、鋼鐵和砂土。”曾在薛窯農具廠上過班的父親說。

　　當初的農具廠主要生產拖拉機的水箱。我還記得當時去廠里玩，只見漆得紅紅的水箱成品放在場地上，而生產車間里，紅火火的爐火燒得格外的旺。

　　但現在這個國營的農具廠已經倒閉很多年，同樣倒閉多年的還有農具廠對面的食品站（后來變成了養雞場）。

　　父親告訴我說，“當時大伙兒會把自家養的老母豬趕到食品站里賣，那時賣豬全憑收豬人的一張嘴，分成三六九等�！�

　　食品站和農具廠早已成為過去，過去了的還有要靠人力拉纖的貨船，現在河上行駛的南來北往的船早用上了柴油發動機。

　　吃人的淤泥潭

　　因為連接長江，如海河里自然有水鄉人天生愛吃的鮮物——蜆子。

　　蜆子為心形，大小不一，最大的不過比大拇指甲稍大，小的只有瓜子大小。蜆子不像螺螄，在任何一個河岸處都可以撈得不少。蜆子大多在河中心，且成群。它們對生存環境的要求較高，水必須是經常流動的，并且沒有受過任何污染�熢谶@樣的水里，蜆子才可以生長。水質越好，長出來的蜆子越是鮮嫩肥大。

　　在油菜花開的時節�熣�是打撈蜆子和吃蜆子的好光景。用鐵絲扎成的漏，像一個提籃，在漏把上系一根長長的繩子，把繩子捏在左手，右手把提漏遠遠的甩向河心，待提漏沉在了河底，然后慢慢往回拉。等提起的時候，往往會有一些意外的驚喜，除了顆粒飽滿的蜆子，還有一兩只小小的、只有拇指蓋大小的青色螃蟹，煞是可愛。

　　而去肉后的蜆子殼倒在雨天泥濘的土路上，往往又會形成一條極富幽趣的小徑。兒時祖父的老屋附近就有這樣一條蜆子路，上面是竹架，牽滿了碧綠的絲瓜藤，間或是鮮黃的絲瓜花兒，夏天下雨時，赤腳踩在青幽幽的蜆子路上，細碎而平穩。

　　但這樣的愛物有時反而成了奪人性命的起因。在如海河兩岸遍布著淤泥潭，每年都會有人因為捕撈蜆子不小心失足掉入淤泥潭而喪命，其中便有我的大舅和同學亮。

　　大舅去世時不到５０歲，距今已有十多年。而好友亮則是在前年的一個傍晚發生意外的。當時，亮下班回家后覺得酷熱難當，便和伙伴一起到如海河里游泳。游完回家時，亮忽然心血來潮要摸蜆子，失足掉入淤泥潭里。打撈上來時，已經沒了呼吸。那時，他新婚不久，孩子剛剛出生幾個月。

　　其實，大舅和亮都是游泳的好手，但是淤泥潭里的水卻相當刺骨，很容易麻痹腿部神經，所以即便泳技高超，也難逃一劫。

　　“淤泥潭是因為以前清淤河流采取傳統方式留下的，同時也使得河床多年淤積，導致引排不暢、航運受阻、水體自凈能力下降。”父親說。

　　因此，現在整治河流時，一改傳統的清淤方式，而是采用改制水下泥漿泵和小型挖泥船組合方式作業。

　　如海運河“笑”了

　　長期以來，江堤河坡近坎綠化養護一直是困擾當地人們的難題。

　　南通屬于長江北岸古沙嘴不斷發育、合并而成，屬長江下游沖積平原，而如皋正是南通典型的高沙土地區，其主要特點就是沙、漏、板、瘦，水土極易流失。每逢大雨過后，如海河河坡便會出現坍塌，同時加上長江帶來的泥沙沖入河道，河床變淺，加上河兩岸農戶的濫墾濫種，使得如海河兩岸很難見到齊整的河坡。

　　搞河道疏浚是一著好棋，但是，河道疏浚每次投入都要千萬余元，盡管效果顯著，卻并非十全十美，而且對政府財政支出而言也是一大筆開銷。

　�。玻埃埃的暌詠�，如皋市政府引導農民在通揚運河、如海運河、如泰運河等４條一級河道、２１條二級河道總長４４４公里的河道近坎栽植美國意楊、銀杏等各類苗木１５萬多株，同時將河道劃分給有意向的農戶承包。

　　“從２００１年開始，我便在如海運河河堤承擔了約１６畝的綠化管理任務，沿岸栽植了紫薇、垂柳、檜柏、黃楊、銀杏等，去年開始受益，一年就達到１０多萬元，今年仍然看好，收益會比去年還要多一點�！保担禋q的李伯伯告訴我。

　　現在，再看如海運河兩岸卻是一片新氣象：河道近岸淺水區栽種的是茭白，河下坡是大片蘆竹，兩岸茂密的樹林帶中夾種著花卉苗木等經濟作物，不少河段還出現了連綿１０多里長的幼樹林帶。近水處栽種茭白是為緩解船行波的沖刷，下坡種蘆竹則是防止河坡坍塌，上坡植樹既可固土護坡，還可獲得一定的經濟效益，可謂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