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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蟄存與魯迅的書單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12日 09:26 中國經濟時報
■梅桑榆 上世紀三十年代,《大晚報》副刊的編輯,寄給施蟄存先生一張印在明信片上的表格,要他填寫兩個欄目:一是眼下在讀什么書,二是要介紹給青年的書。施蟄存先生在第二欄寫下《莊子》和《文選》,并且加了注:“為青年文學修養之助。”這個簡單得幾乎不能稱其為“單”的書單,遭到魯迅先生的痛批,施先生被斥為“遺少群的一肢一節”、“洋場惡少”,并且引起一場要不要讀中國書的論爭。 這場論爭可謂影響深遠,直到今天,有些人談到讀書,仍要提及此事,并要引用魯迅先生在《青年必讀書》中“我以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一語,以證明中國書不須讀,或讀不得。其理由,不外是讀中國書會中傳統文化之毒,思想腐朽僵化,云云。有的人還要引用魯迅此文中的另一段話:“我看中國書時,總覺得就沉靜下去,與實人生離開;讀外國書——但除了印度——時,往往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事。中國書雖有勸人入世的話,也多是僵尸的樂觀;外國書即使是頹唐和厭世的,但卻是活人的頹唐和厭世。”以增強文章的說服力。 我年輕時,也是“不讀中國書”的贊同者,并且猛讀了多年的外國書。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讀面的擴大,我開始對魯迅先生此說感到懷疑,認為作為一個中國人,特別是以寫作為職業的人,還是要讀中國書的。魯迅先生不是也說“少看中國書,其結果不過不能作文而已”嗎?一個欲以作文為業而又不能作文的人,豈不是欲當廚師而不會炒菜嗎?要想提高文學修養,提高寫作能力,恐怕還是要讀中國書。近來我讀許壽裳《亡友魯迅印象記·和我的友誼》,發現魯迅也為人開過書單,而且所列全是中國書,更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魯迅這張書單,是1914年應許壽裳之請,開給他讀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的長子的,且在書目后作了注: “計有功宋人《唐詩紀事》四部叢刊本又有單行本;辛文房元人《唐才子傳》(今有木活字單行本);嚴可均《全上古……隋文》(今有石印本,其中零碎不全之文甚多,可不看);丁福保《全上古……隋詩》(排印本);吳榮光《歷代名人年譜》(可知名人一生中之社會大事,因其書為表格之式也。可惜的是作者所認為歷史上的大事者,未必真是“大事”,最好是參考日本三省堂出版之《模范最新世界年表》);胡應麟明人《少室山房筆叢》(廣雅書局本,亦有石印本);《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其實是現有的較好的書籍之批評,但須注意其批評是“欽定”的);《世說新語》劉義慶(晉人清談之狀);《唐摭言》 五代王定保(唐文人取科名之狀態);《抱樸子外篇》葛洪(有單行本,內論及晉末社會狀態);《論衡》王充(內可見漢末之風俗迷信等);《今世說》王(明末清初之名士習氣)”。 其實,即使不看這個書單,人們也都知道魯迅先生曾博覽中國書;看了這張書單,還會發現,魯迅先生對他的友人,私下里也曾建議讀中國書,而從先生所加的注,也可大略看出讀中國書的作用。 細思之,豈止欲從事寫作的人要讀中國書,不從事寫作的人恐怕也要讀中國書。作為一個中國人,不讀中國書,又怎能了解中國的歷史與思想文化,怎能知道中國傳統文化孰優孰劣,與西方文化有何異同?有的人把中國傳統文化說得一團糟,但你若問他糟在哪里,他卻說不出所以然;有的人把中國傳統文化說得好得不得了,但你若問他好在哪里,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不過都是“矮人觀場,隨人說妍”,或是隨波逐流,因上面提倡宏揚傳統文化,跟著應聲叫喊罷了。至于怎么宏揚,宏揚傳統文化中的哪些東西,也照樣說不出。這些人為何如此,我想恐怕是不讀中國書或少讀中國書的結果。而那些動輒引用魯迅先生的話,以證明中國書不須讀,或讀了就要中毒的人,也不過是不假思索,人云亦云而已。 不支持F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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