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梅

　　我每天中午都會去那個公園散步，風景很美的一個園子，不算大也不算小，還有座小山環繞著。昨晚剛下過一場大雨，園子里的空氣格外地好。有矮生的牽牛花被昨晚的雨沖刷得耷拉著腦袋，有的還露出了根部。一群麻雀在有點發黃的草地上覓食，悠然自得。

　　無意間，我瞥見一叢爬在圍墻上的藤蔓，走近，才發現那幾株綠中帶黃的藤蔓上還掛著幾個沉甸甸的絲瓜。那絲瓜早過了成熟的季節，已經老了。絲瓜上的那層表皮卻還是綠的，依舊不想離開那長長的藤，那藤一直纏到了圍墻外的樹枝上。它就這么綠著，在這個秋天的公園里，讓我對另一種生命有了莫名的驚喜。

　　在鄉間，絲瓜是最常見的一種蔬菜了，和青菜一樣的普通。在春天時播種，到了夏天，外婆家那低矮的土墻旁就密密地爬滿了絲瓜藤。而我，最愛它開花時的樣子。那花是嫩黃色的，一朵朵在陽光下燦爛地開著的。有時，我會忍不住悄悄地摘下一朵來，要是被外婆瞧見她就心疼地說，不能摘啊，一朵花就是一個瓜啊。待花謝了，藤上結出一條條細長的絲瓜來。將它摘下，去皮，可以做成美味的絲瓜蛋湯，清火解渴。外婆留幾個粗大的絲瓜掛在藤上，待到它枯萎時，剝去表皮，敲掉里面的種籽，剩下的絲瓜囊用來洗碗，是最天然的清潔用具了。

　　我到菜場買菜，每看到那嫩綠色還頂著花的絲瓜就會滿心歡喜，總會喚起我對故鄉的懷念，想到那一叢叢長勢旺盛的絲瓜藤，上面掛滿了沉甸甸的喜悅。然而，現在人工培植的絲瓜已吃不出從前的味道了。偶爾有小販在攤位旁寫上“香絲瓜”幾個字，我都會疑惑地走開，對野生絲瓜的惦念揮之不去。

　　沒想到，在這僻靜的公園里，竟又和絲瓜邂逅了。不知是誰在這里隨手丟下了一把種籽，或者是哪位園丁閑暇時從別處移來的，總之，它在這公園里快樂地自由自在地生長著，和花為伴，與樹為鄰。我想象著它還是一株幼苗時的樣子，經歷過溫暖的春天，炎熱的夏季，漸漸長成一片綠蔭，那藤條上也一定開過許多黃色的花朵，結滿了嫩綠的絲瓜，也曾有蜜蜂和蝴蝶終日圍著它飛舞。

　　也許，在它剛成熟時，又被哪個逛公園的主婦隨手摘下幾個做了盤中餐，讓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的吧。如今，它就快要凋零了。然而，這樣的凋零又絕不同于那些花兒，沒有絲毫的傷感與惆悵。冬天還未來臨，它的果實仍然掛在藤蔓上，像忠實的伴侶。

　　我感謝那些游園的人們沒有粗暴地將這已經老了的絲瓜扯掉，就讓它在這里完成自己的自然規律吧。即便等它枯萎，掛在這圍墻上，還會是一道美麗的田園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