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樂隊High聲中的

　　中國搖滾之衰

　　本報記者 張穎

　　如果人們看到來自國外的樂隊饒有興趣地跳下休息車，認真傾聽中國搖滾樂隊的演唱，卻又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帶著遺憾的笑容鉆回車內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20年前，當那時還年輕的一代跟隨著鮑勃·迪倫沙啞的丑惡美學的嗓音唱出“時代改變了！”的時候，當他們跟隨著夢想者約翰·列儂為世界祈禱一個烏托邦的時候，他們真的只能想象，“想象所有的人，共同分享整個世界”。但那時的他們想象不到的是，20年后全世界的搖滾大腕會集聚北京，和蜂擁而至的樂迷一起分享全球最新最high的流行音樂。臺上臺下，人們的熱情與嘶吼，幾乎可以撕裂天空。

　　然而，如果人們看到來自國外的樂隊饒有興趣地跳下休息車，認真傾聽中國搖滾樂隊的演唱，卻又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帶著遺憾的笑容鉆回車內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越來越西化的中國搖滾

　　在這次流行音樂節上，中國音樂力量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恐怕就是被稱為“中國搖滾第一人”的崔健了。崔健畢竟是崔健，標志性地穿著簡單T恤、戴著印有紅五星帽子的他，一如既往地將氣氛渲染得轟轟烈烈，他不止第一次用英文演唱，還在演出結束時將幾個女歌迷請到臺上，圍著他跳起了熱舞。

　　說實在話，氣氛倒是足夠濃烈的，但臺下一位自稱“非常了解搖滾樂”的欣賞者卻有與眾不同的冷靜：“現場的這些人里，有多少只是聽個熱鬧？崔健對我來講已經沒有從前的魅力了，他現在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處理音樂的細節上了，他的歌詞有些很矯情，很刻意，沒有以前那種自然的感覺。其實，很多新樂隊都是這樣，寫的東西不能說不好，就是沒分量，不感人。一個好的音樂作品應該具備人性的基礎和人格魅力，應該用音樂的整體來表達感情，而不是僅僅用某種音色和技巧來表現。”

　　十幾年前就活躍在中國搖滾樂壇的“麥田守望者”一副麻木的表情：“差別？現在中國和西方的搖滾樂差別越來越小，很多樂隊都開始唱英文歌了。”而“New York Dolls”說：“我聽了中國樂隊的演唱，有的地方和歐洲的樂隊感覺有點像。”

　　一位樂評人用最通俗的語言對中國搖滾的西化作了解釋：“現在的中國搖滾樂隊編配最基本的仍然是用大家所熟知的那些樂器——吉他、貝斯、鍵盤，有哪一樣有中國民間和民族的感覺？而西方搖滾樂最基礎的卻是節奏布魯斯、廷潘胡同和鄉村音樂，那些全是他們最純粹和民族的東西。中國的搖滾在制作上很多都只做表面功夫，非常浮躁。中國搖滾對西方一味模仿，只能把它引入歧途。”

　　與音樂共舞的西方搖滾

　　北京流行音樂節與其說是一場中西搖滾樂的盛宴，倒不如說更像是西方搖滾樂隊的一場狂歡，來自美國的傳奇樂隊“Nine Inch Nails”、Punk在世界上的開創者之一“New York Dolls”、瑞典國寶級樂隊“Mando Diao”、來自英國的神話級樂隊山羊皮主唱Brett Anderson……這些全球搖滾樂壇靈魂人物的會聚，完美得幾乎算得上音樂節的“神話組合”。

　　與中國搖滾樂人的偶爾矯情比，西方的搖滾樂人相對簡單得多。他們更注重樂曲的節奏、旋律，更注重自己的音樂能不能讓人們感覺到快樂。

　　特意將自己3年前創作的歌曲《To China With Love》帶到中國的“Mando Diao”說，現在人們更容易欣賞流行搖滾樂，因為它的旋律很強，個性十足，“新的音樂、不同風格的音樂是一支樂隊的靈魂。樂曲的節奏和旋律非常重要，我們創作的音樂，就是希望聽的人會和著音樂一起跳舞，希望他們聽到音樂時有想飛的感覺。”曾多次與被評論為“無論是原汁原味的Punk還是帶有Blues味道的嘲弄都令人激動”的“New York Dolls”同臺的他們開玩笑地說：“我們希望30年后，也能有人像評論‘New York Dolls’一樣評價我們的音樂。”

　　而“Sun Shine”也認為，作為音樂的創作者，不論在平常的生活中，還是在表達出的音樂里，快樂是最重要的，“對于搖滾樂隊來說，更重要的是不斷突破自己，讓人們更容易感受到搖滾的魅力”。

　　褪下前衛外衣回歸簡單

　　在當下這樣一個可以把《論語》當快餐的時代，一切都變得速生和符號化，似乎這樣才足夠前衛。但已經與搖滾樂打了十幾年交道的人卻說：“我們常聽一些人談搖滾，說搖滾是如何前衛、玩兒搖滾的人是如何前衛、聽搖滾的人又是如何前衛。其實，搖滾樂本身是個非常簡單的東西。美國人從來不把搖滾樂當成什么前衛藝術，只有中國人才樂此不疲。東、西方兩種文化的差異導致人們在對西方搖滾樂的理解上出現了很大偏差，從目前國內流行的西方搖滾樂就能看出，很多人都覺得能帶來感官刺激的重金屬和注重形式的另類音樂才是真正的搖滾。可實際上，這種音樂卻讓人脫離了對音樂內涵的要求，僅僅以形式來表達的音樂什么都不是。”

　　一位搖滾樂手說：“你可以說約翰·列儂的《想象》是搖滾精神、鮑勃·迪倫的《敲響天堂之門》是搖滾精神、邁克爾·杰克遜的《四海一家》是搖滾精神，但這是人家的精神，我們的搖滾樂手寫不出《敲響天堂之門》，我們只能用崔健說過的那句‘如果西方搖滾是洪水猛獸，中國搖滾就是一把刀子’來激勵自己。”

　　“麥田守望者”說：“我們現在就是想做簡單的音樂，音樂能做得既簡單又好聽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