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教你做決策

　　與代表客觀事態的卦象和羅列主觀情態的卦詞的生動結合相比，現在的決策模型遜色三分

　　商亦有道

　　鮑勇劍

　　重讀系統科學大師邱紀曼(West Churchman)的著作，他對易經的解讀更有助于其在現代管理中的應用。

　　邱紀曼從系統決策模型的角度去理解易經。由此，它的六十四卦其實就是六十四種典型的決策情境。具象實情可以無窮無盡，人的智力卻有涯。以有限度無限，精辟簡約的決策工具就很重要了。

　　對照現代系統科學的立論原則，邱紀曼認為易經在應用工具上的“遠古”特征并不妨礙它內在的精細結構之美。例如，用荖草占卜，按比例分草棍，得出的結果由專門人士解釋卦象和卦辭。這些古老的儀式代表了對獲取信息的程序和方法的重視。它們仍然是現代決策系統的研究課題。

　　它的結構美還綜合了客觀事物發展的隨機性與人的主觀意識傾向的目的性。在占卜過程中，草棍倒下的圖形不受人的目的性影響，具有隨機性。當專家解釋隨機的卦象時，他們不得不在各種典型決策模塊中尋找最能附和的邏輯關系。這就迫使思考者變換視角看問題。我們今天所強調的決策過程的多樣化也是為了多視角，多模式。但是，我們往往主動選擇了多樣的內容。因此，在多樣化的隨機來源上還輸給了用草棍占卜的方法。

　　易經還妙在將事態(facts)和情態(mood)并列考量。邱紀曼認為，過于依賴理性演算是現代系統科學的一個缺憾。而將感性思維因素納入決策模型也只是近二十年來的新發展。即便如此，與代表客觀事態的卦象和羅列主觀情態的卦辭的生動結合相比，現在的決策模型仍遜色三分。受此啟發，邱紀曼用“意愿系統”(purposeful system)去解釋社會組織的相互影響活動。說明機械系統思想在指導有主觀能動性的社會活動中的局限。這也是較早的“利益相關者”管理思想的哲學來源。

　　最讓邱紀曼稱許的是易經包括了時間變量。當現代系統科學在1950年代初建時，研究者只能模擬靜態系統。把時間的向量包含在決策模型中還是最近的成果。人們越發現時間向量在事物變化轉型中的地位，就越欽佩易經模擬動態活性系統活動的能力。易經的八卦代表的是事物成、住、壞、空、轉的八個階段；六十四卦是轉型過程中要經歷的典型決策模型；每卦六爻，它代表每種決策模型中事態與情態相結合而生成的可能性，共三百八十四爻。在易經中，系統－子系統－次系統層層遞進而不失簡潔，動態替換而不失秩序，靈活解釋而不失結構。這讓邱紀曼為之傾倒。邱紀曼意識到，現代科學分類越來越瑣細，對于學科之間相互聯系的研究越來越弱。分類是我們思考的方法，但卻不是世界存在的本質。當我們深深受困于割裂的知識結構時，易經這種動態匯通的思考模式就突顯其先進性了。

　　邱紀曼不是一個普通的學者。語言學家喬姆斯基以及剛剛被介紹到中國去的艾可夫(Russell Ackoff)都是他的門徒。他和艾可夫共同創造了“意愿系統論”。從易經中提取系統論的智慧顯現了邱紀曼的功夫。把“意愿系統論”用回到古老中國的新實踐就要看我們的能力了。

　　(作者任教于University of Lethbrid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