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毅飛

　　午餐福利與遺產稅的話題，得從分配不均說起。物質越匱乏，分配越平均，原始部落打了一頭野豬，據說是連臥榻不出的老弱病殘，也能平分一杯羹的；而真正的獵手，卻只能多拿一點雜碎，以獎勵他的幸運和勞累。這樣的大鍋飯，吃到物質有了剩余的時候，就吃不下去了。多勞多得，才能讓能者多勞。所以，社會文明起步的地方，就是平均分配消失的地方。這既證實了原始人類就曾懂得“注重社會公平”；也預示著社會發展，必然會以實現新的社會公平作為歸宿。因為這才符合螺旋型上升的規律。只不過遠古的公平，靠的是生存本能；而未來的公平，靠的只能是社會理性。

　　處在遠古和未來之間，人類就像一頭笨熊，一手是扔不掉的分配不均，一手是拿不住的平均分配，都是燙手的熱山芋�！疤煜挛跷酰�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分配不均，就沒有活力和動力；小到偷盜、搶劫，大到恐怖、反恐，都或多或少地源之于財富占有的多寡差異，沒有平均分配，就不會有真正的平定與安寧。人類的所有政治，說到底都是財富分配的政治；人類的所有智慧，說到底也都是財富分配的智慧。

　　這讓我想到了雞蛋。有一所城市小學，春游結束，沒吃完的5個雞蛋一張餅，被孩子當作垃圾扔在了校園里；但在浙江的一些山區，每天一個雞蛋�熑匀皇秦毨�兒童奢侈的期盼。還是雞蛋，說西部有些代課教師每天的工資，只能換算成兩個大餅外加一個雞蛋。于是，我想到了巴西由政府提供給城市貧困百姓的福利午餐，花一元錢（６歲以下的兒童，則是免費的），就能吃到３個菜，一葷一素一份沙拉，外加一個面包、一份飯后甜點和一杯果汁，米飯和黑豆飯隨便吃，咖啡和茶隨便喝（９月１０日《新華每日電訊》）。這樣的待遇，不僅超過了浙江山區貧困的孩子，還超過了西部掙錢的代課教師。有資料顯示，巴西綜合實力的評估值是１５２６，而中國的評估值卻是２８６３。善待窮人的智慧，似乎巴西人更高一些。

　　上不起學，看不起病，成為國人心頭的兩大痛。怨來怨去，一怨人多二怨窮�？戳耍乖拢玻踩铡缎氯A每日電訊》一篇題為《上得起學看得起病，肯尼亞雖窮卻能做好》的報道才知，癥結并不在人多、國窮。作為東非幾個最窮的國家之一，肯尼亞取消了公辦小學的學費，９０％靠政府財政撥款，其余的則依賴于捐助，實現了上小學“幾乎不用花費什么錢”；也是靠著政府的財力，肯尼亞的公立醫院不再收取任何對抗艾滋病藥物的費用，同時免費提供治療結核病與瘧疾的藥物。講到全民的醫療保障，只聽有人說，這既不能跟歐洲比，國家買不起單；也不能跟美國比，百姓保不起險。怎么就沒想到跟印度比一比？印度是窮國，也是人口大國，國民到公立醫院看病，一直免費。都說“國情”是個寶，什么理由不用找；別人經驗縱然好，一句“國情”擋掉了。好在這種局面正在改變，我們的義務教育開始免費，全民的醫療保險也有了一個時間表。

　　日前，國家信息中心的一份報告說，中國開征遺產稅的時機已經成熟。同時，一項民調顯示，超過七成的國民反對征收遺產稅。這就有些奇怪，遺產稅針對的是富人，中國的富人不到２０％，怎么會有５０％不富的人也反對征收遺產稅？要是再作一個民調，可能會說明問題，那就是到底有多少國民了解遺產稅。我估計這個比例不會超過２０％。特別有意思的是，有人老喜歡強調：香港今年２月１１日取消了遺產稅，美國總統布什在極力主張取消遺產稅，英國朝野兩黨都在譴責遺產稅（９月２３日《新華每日電訊》）……這些都成為人們反對開征遺產稅的理由。可人們也該知道，英國征收遺產稅，已有幾百年的歷史；香港１９１５年就開征遺產稅；在過去的２００年里，美國聯邦政府的遺產稅，三次開征，三次廢止……如果要比，就比比我們現在的條件，接近的究竟是人家開征時的水平，還是廢止時的水平。再說，香港廢止遺產稅，是因為香港以７５０萬港元（約為８００萬元人民幣）為遺產稅的起征點，納稅的對象依然近七成；英國以２７．５萬英鎊（約為３８５萬元人民幣）為遺產稅的起征點，依然有３成以上的家庭要繳納遺產稅；美國的遺產稅起征點則已經調到２００萬美元（約為１６００萬元人民幣），去年只有２％的人被征收了遺產稅……一句話，它們的貧富差距，已經不太需要通過遺產稅來調節了。現在減肥的淑女紳士們已經水果蔬菜當飯了，但不是說“引車賣漿者流”也該來個“瓜菜代”。開征條件成熟的時候就開征，廢止條件成熟了再廢止，這才是科學的態度。

　　更有趣的是，９月２０日的《新華每日電訊》還有一篇報道，叫《想窮都難，澳大利亞控貧富差距得法》。說是“在澳大利亞，致富難，受窮也難”，因為對高收入者，要由最高可以達到４８％的

個人所得稅來“劫富”；對低收入者，則有五花八門的收入援助來“濟貧”，近８０％的家庭都能享受這樣援助。而在澳大利亞，每周可支配收入低于３００澳元（約為１８００元人民幣）的家庭，就算低收入家庭。這就說到了窮人的標準。我們是年人均純收入低于６３７元人民幣，才叫貧困人口；聯合國的標準，是人均每天低于１美元；若按美國的標準，個人年收入在１萬美元以下，或四口之家年收入在２萬美元以下的，都叫貧困人口。同樣是窮人，還可以有一百倍的貧富差距。難怪這世界不安寧。說句異想天開的話，要是能由安南來征收遺產稅，再由安南來提供福利午餐，估計世界就會安寧得多了。但這是多么渺茫的烏托邦？還是務實一點，“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有效調節過高收入”，尤其要為窮人多做點免費讀書、免費看病的實事，讓社會多一點和諧，讓世界多一點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