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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內的愛情


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1月30日 20:12 經濟觀察報

  本報記者 尹永鑄/文

  一

  米里托尼揚·努內是首都埃里溫市一家大醫院的護士。有一天,她走進廚房,跟媽媽說:“媽媽,我愛上他了。”

  “誰?你愛上誰了?”

  努內用手指纏繞著她剛做的大波浪卷發的發梢說:“就是他,那個中國人。”

  “哦,我可憐的孩子!”

  過了一段時間,努內又走進廚房跟媽媽說:“媽媽,我要嫁給他。”

  “天吶!你是不是昏頭了,我可憐的孩子!”

  又過了一段時間,努內走進廚房跟媽媽說:“媽媽,我要跟著他到中國去生活。”

  “我的天,不許你胡說!”

  努內沒有胡說,她馬上要跟蘇里克——他的中文名字叫鄧忠剛——到中國去了。晚上,她用了一半時間搖睡七個月大的孿生女兒,另一半時間整理她的衣服和孩子們的奶粉、尿布、尿不濕。最后,努內想了想,把幾盒磁帶裝進了鼓鼓的大包里,這些都是亞美尼亞的歌,在中國可能買不到。

  努內打了個哈欠:“忠剛,到底幾天能到啊?”

  “哦,很快,應該是。”

  努內皺起了眉頭:“你不是說兩三天就到嗎?”

  “兩三天,肯定能到莫斯科,我是說。”

  “忠剛,原來你騙了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在莫斯科已經擱淺了四天了。他們先是從埃里溫飛到了基輔,從基輔飛到了莫斯科,再準備從莫斯科轉乘到北京的火車,結果,在莫斯科兩個孩子病得更重了。

  第四天的夜晚,孩子們終于退了燒,他們坐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用床單做的搖籃,把孩子們搖睡后,努內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對她的男人說:

  “忠剛,我真想打你一個耳光。”

  二

  鄧忠剛是從遙遠的中國威海農村過來的勞工,在離埃里溫市四十多公里的一家面粉廠干活。有一天,他得了重感冒,住進了埃里溫市的一家大醫院,認識了護士努內。

  他覺得這個亞美尼亞姑娘真漂亮:黃黃的頭發,比面粉還要白的皮膚,說話的聲音又細又柔,身材也是又細又柔,不過,她的屁股卻不小。

  見到這個姑娘以后,忠剛忍不住胡思亂想了,他想,如果在膠東姑娘和這個白白的外國姑娘中間選擇一個做自己的女人,一個在冬天下雪的傍晚與他一起將炕燒得熱熱的女人,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個外國姑娘,這個總是微笑著說一口他完全聽不懂的外國話的外國姑娘。

  住院七天,病好了,忠剛真想繼續病下去。他喜歡努內用手攥緊他的手指,將針扎進手背時發梢拂在他臉上的那種感覺。

  出院的時候,這個漂亮姑娘居然把電話號碼留給了他,這讓他心花怒放。面粉廠的翻譯告訴忠剛:

  “她說,有什么事你可以打電話給她,她會幫你的。”

  忠剛像懷揣著寶貝一樣揣好了電話號碼,離開了醫院。

  一個月以后,努內的媽媽接到了一個電話,她對著電話罵了一句“神經病”,就把電話掛死了。

  過了幾天,這個神經病又打過來了。他用含混不清的俄語說,“我叫蘇里克,我找努內。”

  她又把電話掛死了。

  以后又掛了幾次。有一天努內下班回家,電話又打來了,媽媽把電話遞給努內說:

  “這個喝醉了酒的神經病,總是打電話過來,說要找你。”

  努內和這個可憐的異鄉人在電話里聊了一個月后,他來了。

  一個周末,努內的七大姑八大姨們都聚到了努內家,他們一來是想瞧瞧外國人,二來是想嘗嘗這個外國人做的飯。忠剛在五六十雙眼睛的注視下,靠童年的回憶操作著包水餃的每一個程序:加水和面,把面用力揉成強勁的面團,把面團扯成一個長條,把長條切成一個個小面團,用啤酒瓶把一個個小面團搟成一個個面皮,把蔬菜和肉做成的泥漿填進面皮里,用兩只手捏緊……

  忠剛的水餃大獲全勝。他靠著一雙笨拙的雙手,出色地主持了一生中客人最多的一次聚會,盡管有幾鍋水餃幾乎煮成了粥。在一片片驚嘆聲中,這個美麗的亞美尼亞姑娘臉上泛起了紅暈。

  接下來,忠剛常常坐一個小時的公共汽車到努內家去,僅僅是為了包一頓水餃或搟一鍋面條。努內做經理的爸爸和做醫生的媽媽吃得很香。忠剛在廚房里洗碗,對努內的媽媽說:“阿姨,想天天吃餃子嗎?那就把你的女兒嫁給我吧。”

  “哦,小伙子,這不可能。哈哈。”

  有一天,努內的妹妹生完孩子請客吃飯,唱歌跳舞一陣熱鬧之后,她突然想起那天正好是忠剛的生日,她答應要過去的。打車趕到郊區的面粉廠,眼前的情景嚇了她一跳:忠剛倚在宿舍樓的門口,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他的頭發、眉毛、胡茬全白了。

  努內撲了上去,抱著他,哭了。努內哭著對忠剛說:

  “我要嫁給你。”

  三

  努內拉開窗簾,把臉靠近列車車窗的玻璃,看到一抹紅彤彤的云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雪野上空漂浮著,把遠近的雪映得鮮紅,把樹林也映得鮮紅了。

  這時,她的腿已經不麻了。她看著坐在對面熟睡的鄧忠剛,他的頭耷拉著,脖子有些歪,這使他打起了沉悶的鼾聲。

  他們睡在火車的下鋪,這是跟中鋪那兩個俄羅斯人換的。晚上睡覺的時候,忠剛的鋪上睡一個孩子,對面努內的鋪上睡一個孩子,努內和忠剛面對面坐著睡。這已經是火車上的第四天了,他們從莫斯科坐了四天的火車,從沒有躺著睡過覺。

  每當紅彤彤的云把茫茫雪野映得一片鮮紅的時候,隔壁車廂里的那個格魯吉亞老太太就對努內說:

  “我的孩子,尿布干了。”

  她就會從車廂這頭走到那頭,把一片一片的尿布從小架子上取下來。

  努內問忠剛:“為什么這路這么長?”

  “你是不是很想馬上就到?”

  “是的,很想。”

  “有多想?”

  “特別特別想,”努內說,“我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看看你給我說的美麗的家。”

  “你看,這就對了。你越是想,這路就越是覺得遠,是不是?”

  努內又問忠剛:“還有幾天到?”

  “兩三天吧。”

  “又是兩三天!”

  努內又問忠剛:“到底還有幾天?”

  “快了,努內,你看,到中國了。”

  努內透過車窗看到,外面的積雪越來越少了,樹也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站臺上人們的面孔和衣服也變了。她知道,她真的到了。

  又過了一夜,他們在沈陽下車,列車繼續開往北京。

  四

  忠剛畫畫很好,他常常畫一些中國的東西給努內看。

  他畫了一個衣帶飄飄的女人,一只手向上探著,向月亮上飛去。忠剛說:

  “她的名字叫嫦娥,因為偷吃了丈夫的長生不老藥,他向月球飛去了。月球里有什么你知道嗎?有一只兔子,還有一棵桂花樹。”

  這時候努內的眼睛就亮亮的,她會“哇”地叫一聲,這種發自胸腔的驚嘆聲幽長而低沉。

  他又畫了一個泡在水中露出半截身子的男人,一個女人藏在石頭后面,拿著男人的衣服。忠剛說:

  “她拿了他的衣服,他就會愛上她了。”

  他又畫了一個披著牛皮、肩挑兩個孩子的男人,站在一座橋上與一個女人牽手對視。忠剛說:

  “這個男人叫牛郎,是地球上的普通人;女的叫織女,是天上的女神,他們相愛了,卻只能一年見一次面,因為我們那里規定,人和神是不能相愛的。”

  他又畫了北京天安門,告訴她說:“這是我們的首都北京,我們的天安門。”

  努內說:“我在電視上見過。”

  他又畫了一片大海,一只漁船飄在上面,他告訴努內:“這是我們的家鄉威海。”

  努內又驚嘆了一聲:“哇!”

  他又畫了一個炕,這種睡覺的東西,有點像床,一端連著一個燒柴用的爐灶。

  “哇,真像日本的榻榻米呢!”

  忠剛給努內畫了很多東西:夕陽下的魚網、炊煙裊裊的村莊、燈火闌珊的都市、膠東的大饅頭、羞澀的中國女人……

  努內說:“忠剛,我一定要跟你到中國去!”

  五

  他們從沈陽下了車。他們在這個七天七夜的跨國列車上從沒躺下睡過覺。他們乘公共汽車到大連,從大連又坐了九個小時的輪船,到了威海。在威海,一個男人開車來接他們。他們已經走了一萬多公里了。

  看著這些高樓大廈,看著藍藍的天和藍藍的海,看著這個干凈的城市,努內又“哇”了起來。

  努內探著頭通過車窗往外看,她發現,越往前走,樓越矮小,田地越多,慢慢的看不見海了,代替海的是越來越多的山。最后,他們在一個破爛不堪的小院前停住了。

  在門口,一個年輕的男人對忠剛說:“來了?”然后看了努內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人影一閃就出門了。接著一個矮小的農婦從屋里走出來,把忠剛拉進屋里。那個男人是忠剛的弟弟,這個農婦是忠剛的媽媽,也就是努內的婆婆。他們都不笑,臉上沒什么表情,努內覺得這跟亞美尼亞人很不一樣。

  過了一會,忠剛看見努內還在門口站著呢,就把她領進屋。

  努內看著這個院子:門口堆著一堆草,旁邊有幾只鴨子走來走去,院子大門的一側是一個豬圈,一只豬嘴從門縫里伸出來,哼哼地叫著。

  努內似乎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里,這一切與她的想象完全不同。在她無數次的想象里,他的家應該是一個美麗的農場,農場里鮮花絢爛,成群的奶牛在悠閑地吃草踱步,農場的邊上應該有一個漂亮的別墅,別墅的煙囪冒著白白的煙。

  努內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坐在忠剛遞過來的凳子上,想著該說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這種四腿小長凳又硬又涼,她以前從沒見過。旁邊有一個長沙發,上面放著一個小筐子和一件毛衣,她不知道該不該坐上去。

  努內與忠剛睡在“東屋”里,也就是“東廂房”。她終于見到了忠剛給她畫的那種炕:由黃色的磚砌成,磚與磚之間用白色的泥灰勾著縫,一個巨大的長方體,躺上去硬硬的,燙燙的。

  這一夜她沒合眼,她的身體已經不習慣躺下了,這炕也太熱了,燙得她難受。她躺在床上,努力探索著眼前這一切與忠剛的畫之間的聯系。

  第二天,來了一屋子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姑娘,有小媳婦,有老頭,也有老太太,他們看起來都很羞澀,面無表情,想和她說話,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個小媳婦終于走了過來,她伸出手,一下揪住了努內的頭發。小媳婦問忠剛:

  “她的頭發真黃啊,是不是染的?”

  一個小姑娘也大著膽子走過來,掐了一下努內的胳膊。小姑娘問忠剛:

  “她長得好白,是不是搽的粉?”

  一個老太太也走了過去,伸出瘦弱的手,拍了拍努內的肩膀和大腿。老太太對忠剛說:

  “她看起來太白,身子骨摸起來倒不虛。忠剛,你找了個好媳婦。”

  努內很不習慣這樣,她都快哭起來了。忠剛說:“努內,那是大家對你表示友好,我們中國人都這樣。”

  人們碰到努內,總是問她:“吃了嗎?”努內很納悶,他們為什么老問我吃沒吃飯?

  努內看見一只燈泡掛在房間的正中央,卻一直找不到開關。忠剛拉了一下門口的那根繩子,燈泡就亮了,這讓她覺得很好玩。她哈哈地笑著,把燈拉亮又拉滅,拉滅了又拉亮。

  努內把一堆衣服泡在炕頭的那個鍋里,正準備往灶里添柴點火,她的婆婆趕緊往外拿衣服。

  “在大鍋里洗衣服!這種媳婦能過日子嗎?”

  努內把摶好的饅頭放在鍋里,使勁地燒火,把鍋都燒紅了,饅頭也糊了。她的公公說:

  “嗯,這饅頭好吃,以后再做這樣的。”

  六

  那時候,努內常常帶著耳機,聽著她帶來的那些亞美尼亞歌曲,暗自抹淚。后來,她的眼淚少了,話多起來了,她的中國話說得越來越好,常逗得那些端著簸箕來串門子的小媳婦們哈哈大笑。努內又開始跳舞了。鄰居們常常看見努內邊擦桌子,邊跟著錄音機里的音樂跳舞。

  有一天,努內對忠剛說:“我怎么覺得錢越來越不夠用呢?”

  忠剛說:“是啊,只出不進。”

  他們這時候才恍然大悟:兩個女兒早已蹦蹦跳跳的了,早已長成大姑娘了,早已不是那兩個只知道合眼吃奶的嬰兒了。女兒不比兒子,女兒不能穿得太潑辣,女兒們得穿漂亮的衣服,帶漂亮的發卡,腳上還要登一雙可愛的小靴子。如果是兒子就好打發了,兒子一天到晚打滾掐架,穿驢皮都穿瞎了。

  他們要想辦法掙錢了。他們開始養雞。用努內父母寄來的錢,他們買了一萬兩千只雞。為了這些雞,他們承包了六畝地,用地里結出的玉米、高梁、大豆喂它們,他們還把這些莊稼的秸桿磨成飼料。努內對忠剛說:

  “這樣一來,我們流出的汗就都換成錢了。如果是買飼料,我們的雞就會少掙很多錢,那樣我們的汗也就不值錢了。”

  努內一進這個家門就下地干活了。她以前只是打針,從沒犁過地。她也不會播種,不會施肥,她連鋤草都不會,但她有力氣,她拉一天的犁也不覺得累。現在,努內成了地地道道的中國農婦了,她什么都學會了。努內對忠剛說:

  “忠剛,我們不找人,就咱們倆搭這個雞棚,如果我們自己搭雞棚,我們的雞將來就會掙更多的錢,因為我們搭雞棚流出的汗也能變成錢。”

  努內的手上磨起了厚厚的繭子,再也不是原來那雙只會打針、一天洗上十幾遍的手了;努內的臉也變成膠東女人的臉了,紅撲撲的就像從小在海風的吹打下長大的海邊姑娘;努內的身材也變得強壯了許多,再也不是原來那個苗條而性感的女護士了。

  快過年的時候,他們賣了這棚雞。他們坐在了熱熱的炕頭上,開始數錢,盤點這一年的收成。只有一千塊錢,但努內還是很興奮,她覺得這對得起睡在臭雞棚里的那段日子。接下來他們又買了一棚雞,不過,這一棚雞苗不太好,賠了一千塊。第三棚的時候,努內“哇”了一聲——他們發財了,他們居然掙了九千塊。

  忠剛買了一束花和一副耳環送給努內,還給她買了一個手機。努內對忠剛高興地說:

  “汗水真的可以變成這些好東西,我算是親眼看到了。”

  他們不想再養雞了,他們買了更好侍弄、個頭也更大的奶牛。不過這奶牛脾氣可真暴,從來不肯老老實實讓他們擠奶,擠完一桶奶,努內的手都累得攥不起來了。為了讓這家伙老實起來,他們常用粗繩把它的后腿綁起來,不過這樣往往會讓它更惱火。后來——這是努內瞬間迸發的靈感——她用音樂感化了這個暴躁的家伙:她撫摸著奶牛的脖子,唱著亞美尼亞的民歌,這牛就老實了。忠剛的手勁大,他擠完一桶還不覺得累。

  養奶牛的那段時間,努內和忠剛建起了屬于他們自己的家。他們一塊一塊地砌水泥磚,等磚干了,把它們一塊一塊地壘起來,壘成一個漂亮的小房子。他們在玻璃窗上貼滿了小動物的剪紙,在屋子里鋪上了淡黃色的地板,在床上鋪了繡著雙喜的腥紅的床單。努內種了好多品種的菊花,一到秋天,他們的大院子就成了一個花園。努內對忠剛說:

  “住進了一個好漂亮好漂亮的房子,這么漂亮的房子,用汗就能換來!”

  有一天,努內瞞著忠剛,到集上買了好多果樹苗,有核桃、梨、

蘋果、棗、櫻桃,還有幾棵栗子。她悄悄地把這些樹栽進院子里。

  忠剛看著滿院子的果樹,笑著說:

  “努內,等我們吃上這些果子的時候,我們就都老了,死了。”

  七

  一天晚上,“努內咖啡屋”出事了。兩個俄羅斯海員打了起來,因為其中一個海員向另一個海員的情人拋了個媚眼。努內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屋子里到處是血,兩個海員都住進了醫院里。

  努內花了半天的時間去打掃,然后她又去醫院看望這兩個好斗的海員。在醫院里,努內讓這兩個頭上纏滿了繃帶的海員和好了,他們的手又握在了一起。

  努內咖啡屋是一個做廣告的商人資助的,他資助了努內五萬元,努內又從銀行貸了五萬。咖啡屋的廣告燈箱上寫著“努內咖啡屋的故事”,燈箱左邊印著努內與忠剛的

婚紗照,右邊印著雙胞胎姐妹的照片。

  石島常有俄羅斯的漁船停靠,漁船一停就是幾個月,在這里維修,成群的俄羅斯人走下船,來到這個小鎮上,大把大把地花錢。船停靠之時,就是這些船員們醉生夢死之日,他們所做的惟一事情就是花錢。

  努內做一手漂亮的俄羅斯小吃,又說一口流利的俄羅斯語,很多俄羅斯船員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

  忠剛看不慣那些放蕩的海員們,他們常常當著他的面就和努內親熱。

  他常委屈地對努內說:“不是我不懂你們的禮節,我也在你們那里生活過。這些俄羅斯船員,他們不讓別人動自己的老婆,對別人的女人卻隨便動手動腳。”忠剛常想,如果這些海員是中國人,我就揍扁了他們;他們是俄羅斯人,我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努內覺得忠剛的醋意有些夸張。她常對忠剛說:“放心吧,我不是那種女人。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做的所有這一切,第一是為了你,第二才是為了兩個女兒。”

  努內說:“不管怎么樣,我們要掙錢。”

  后來,又有一家企業資助他們,開了一家“努內風味

美食城”。這家美食城的二樓掛了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上面寫著四個中國字:愛在中國。

  從此以后,忠剛呆在美食城里,努內呆在咖啡屋里。他們各管一攤。兩個館子的生意都很慘淡:船員們馬上就要起錨了,他們要幾個月才能回來;做火鍋生意的美食城,客人也寥寥無幾。努內常常為那五萬元的貸款發愁。

  兩個姑娘,鄧嘎米拉和鄧魯奇婭,已經放假了,她們在美食城里做起了迎賓小姐。她們在肩上斜挎一條紅色的綢帶,上面寫著“努內風味美食城”,站在大門的兩側。兩個漂亮的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鎮上的人們很多都認識她們,不認識她們的,就會很驚奇,就會成為他們的回頭客。

  音樂一響,兩個小姑娘在飯桌旁跳起了節奏歡快的舞蹈,她們的長筒皮靴踏著鼓點,長長的頭發飄散開來。她們的頭發一半是黃色,一半是黑色。

  如果有人問她們長大了做什么,她們會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要當明星。”

  努內說:“我一定要讓她們成為明星。”

  忠剛說:“能不能成為明星是以后的事。再說明星也不是那么好當的。努內現在根本沒心思管孩子學習,她一門心思撲在掙錢上,要不就是撲在讓孩子當明星上。要是她每天抽出一點點時間,她們早就會說流利的俄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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