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民工荒”時代: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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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1月18日 10:48 金羊網-民營經濟報 | |||||||||
“在遍布珠三角五花八門的加工廠,在多如牛毛的建筑工地,在各式各樣酒樓、發廊、按摩屋,上千萬的農民工從事著不同行業,但生存狀況大抵相同。隨著對農民工問題了解得越深入,記者的心情便越感沉重,這個龐大群體散亂、無序、缺少組織,整體素質不高,他們的權益自我保護幾乎是無意識的,而各種顯形、隱形的“體制性遺忘”、“制度性歧視”,正成為農民工權益受侵害的重要根源。”
精神障礙:民工在城市的“孤島”生活 中國目前有超過1億的農民在城市打工,每年又有1500萬新的勞動力大軍涌入城市。“城市并沒有真正接納這些外來者。他們遠離家鄉和親人、從事高強度勞動、遭受歧視、缺乏適齡性伴侶和社交生活,就像生活在孤島上一樣,”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王春光說。 北京安定醫院資深大夫陳斌說,除遺傳因素外,民工易患三種精神障礙:一是城市化過程中的“文化休克”型精神障礙;二是工資拖欠等重大打擊造成的急性精神病;三是進城返鄉途中惡劣的旅行條件造成的旅途精神病。這些病癥的臨床表現通常是折騰、打人、說話凌亂、喪失記憶和裸體奔跑等,嚴重時有自殺行為。 這些流動人口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性心理問題。根據深圳市委黨校遲書君教授2002年對當地1900名流動人口的調查,接近半數的人感到過性壓抑;兩成的人想過或購買過性滿足;一成的人曾為錢而滿足他人的性要求。在北京打工的四川農民張志強并不認同專家的分析。他說:“焦慮、孤獨和壓抑是城里人的‘心理疾病’,對我們而言卻再正常不過了。” 王春光說,公共空間和社區缺失是最重要的誘因。“社會生活空間對農民工完全呈封閉狀態。他們不看電影,不去繁華地段逛街。除了干活和睡覺,他們只能看看街頭電視,蹲在路邊聊天,彼此開開玩笑,沒有心理疏導和自我成長的途徑。” ■熱點透視
最低工資:別成了盤剝農民工的借口 制訂最低工資標準,本是政府對工人基本生存權的制度性保護措施之一。但由于廣東各地城市最低工資標準訂得過低,不但削弱了它對工人的保護作用,有時反而變相成為對工人的制度性歧視。最低標準線成了一些企業過度壓榨工人的“保護線”,競相緊靠著最低標準為工人開工資。 中山大學法律診所黃巧燕教授指出,按照國際慣例,最低工資標準應為上年度社會平均工資的40%-60%,我國勞動部門也已出臺這樣的規定,但目前珠三角許多城市卻只是20%-30%。如2002年,廣州市最低工資標準為510元,相當于全市職工月平均工資(2092元)的24%。深圳市最低工資標準為特區內600元、特區外465元,分別相當于全市職工平均工資(2330元)的26%和20%。東莞市最低工資標準為450元,相當于職工平均工資(1473元)的30%。中山市最低工資標準是450元,相當于職工平均工資(1563元)的29%。 10年來,農民工工資停滯不前,與城鎮戶籍職工距離越來越大。據統計,10年間,城鎮戶籍職工平均工資增長了2.3倍,而全市職工平均工資只增長了28%。這意味著:農民工工資幾乎絲毫未動! 子女教育:民工下一代的心理危機 一些經過種種努力已經進入城市學校就學的農民工子女,當他們的父母把孩子送進校門時,也許并不是幸運的開始,因為他們的孩子在學校里將面臨新的問題。“有的教師、孩子看不起我們,他們有錢,我沒錢。他們是城里人,我們是鄉下人,”在南昌市某小學上學的一位農民工的孩子對記者說。在孩子那無助目光的后面,記者看到了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 另外,一些農民工子女已開始出現一些心理問題。江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心理系副教授張業祥在談到此問題時說,農民工子女往往存在很強的自卑心理,性格大多內向,不容易與同學和老師溝通。由于農民工子女介入城市和農村這兩個群體之間,他們無法短時間內適應城里的生活,也不愿意再回農村;孩子因為父母的流動性大頻繁轉學,使一些農民工子女錯過了最佳受教育的時期。所以,他們最后形成的價值觀念即人格核心,往往會出現一些問題,這些孩子可能會成為未來社會的特殊群體,這個問題應引起社會的高度關注。(馮麗曾曦) ■社會關注
三種非政府力量關注民工權益 龐大的打工群體的生存和權益問題越來越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記者在調查中發現,目前,在珠三角地區就活躍著十余個非政府組織或機構,他們以各種形式和面目出現,用各自的方式在維護打工者權益問題上發揮作用,成為政府之外關注打工群體的又一重要力量。 一是民間的非政府組織開始出現。龐大而無助的打工群體引起越來越多的社會關注,一些民間人士或學者、律師開始嘗試建立一些組織和機構來提供幫助。但由于制度的限制,目前出現的這些非政府組織面目模糊,有的以工商個體戶的形式注冊,有的掛靠在一些大學或研究機構里,以工作室或服務中心的身份出現。 二是來自國際市場的壓力,即“訂單的力量”。由于珠三角地區產業結構以出口加工型為主,許多加工企業都是按照跨國公司的訂單生產。近年來跨國公司由于受到國際社會關于“血汗工廠”的指責而越來越重視自身社會形象的重塑,不少跨國公司都制訂了維護工人權益的“全球守則”。 三是來自境外慈善機構的關注。近年來境外慈善機構、基金會開始將關注點投向處于弱勢地位的我國打工群體,特別是珠三角地區由于瀕臨港澳的地緣特點,一些境外慈善機構不僅通過資助方式向打工者提供援助,而且開始探索性地設立一些分支機構,直接為打工者提供服務。(車曉蕙鐘玉明徐清揚) ●生活劇照
鏡頭1:苦 每天早晨6點鐘起床,擠3趟公交車,從位于上海東北角的五角場地區,斜穿整個市區,到西南部的長寧區建筑工地做泥水工。每天工作時間都在10個小時左右,加班的時候還不止。中飯在工地上吃,吃完飯接著干,沒有休息。苦?當然苦。每天晚上一躺下,渾身就像散了架。我也習慣了,從24歲干泥工,至今已8個年頭。好歹辛苦一年能有個六七千元收入,比呆在家鄉種地強。趁年輕有力氣再干幾年,一過40歲,打工就沒人要了。”在汽車的顛簸中,在上海打工的何書文一邊說話,一邊哈欠連天。 鏡頭2:哀 馮俊巖,安徽太和縣人,1994年和妻子翟秀花一起來天津謀生,從拾荒到賣菜、賣水果,現在有了一些積蓄,然而,10年來他沒有交著一個天津市的朋友。 我沒交著城里朋友,不是不想交,也努力過,但那是一面熱,人家城里人根本看不起你。我天天賣菜、賣水果,跟一些人混過臉熟,有很少的人見面時打個招呼、點個頭,我就很知足了。也有城里人主動跟我們交往,但那是用得著你的時候。有力氣活兒了,他們想起我們了,也滿臉堆笑,有的人甚至喊爺爺奶奶。可一旦干完活兒了,用不著你了,扭頭就走,有的下次碰個對臉也裝作不認得,很難再交往下去了。 鏡頭3:樂 當他們的汗水預期變成可以把握的財富時,民工是快樂的;當他們的尊嚴偶爾能得到城里人的尊重時,他們更是開心的。鹽城來上海的搬運工老吳告訴記者,他干這活已6年,為多少人家搬過多少次東西,他幾乎不記得了。但去年秋天,為復旦大學換宿舍的研究生搬家,他卻怎么也忘不了。“學生嘛,真是‘孔夫子搬家———盡是書’。每箱書都很重,我剛要準備扛到肩上時,那位研究生立即幫助托了一把。我每趟下樓時他都要叮囑:‘大叔,慢點,當心扭了腰!’”老吳說,老實講,背著百十斤重的書,上下6層樓不斷地爬樓梯,很累,“但那天我沒有覺得搬運工低人一等。大學生們把我當人看了,與他們一樣的人。”(辛華)(文中農民工名字為化名) (夏天/編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