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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周刊記者蕭曼平張凡
“自從開始做ICTI認證，老板的脾氣就時好時壞，今天審核員看廠后說有兩個問題通不過，老板就打電話大罵我們‘吃白飯的’，明天哪個項目審核通過了，老板又高高興興地來電話慰問說‘大家辛苦了’。”
像這樣沖刺趕考ICTI的廣東玩具企業還有很多。這是因為，從明年1月1日起，121家國際玩具大買家將只對已取得ICTI標準證書的供貨商下訂單。
“2006年1月ICTI要執行的信息我們早在兩年前就從網上知道了。但業內各種說法很多，也分不清真假，老板說先看一陣再說吧，就這樣一直觀望。”
11月26日，在東莞宏遠酒店舉行的ICTI認證高級研討會上，汕頭澄海財波塑膠玩具廠的李主管向《天下》周刊記者講起他們工廠的“ICTI經歷”。“到今年下半年，眼看2006年越來越近，ICTI像是要來真的了，老板開始緊張，急著要去考ICTI，6月份就向審核機構提交了申請，原來說9月份就過來審，后來審核機構說申請個案太多，忙不過來，只好推遲到12月份。”
最近幾個月，像財波廠這樣沖刺趕考ICTI的廣東玩具企業還有很多，因為他們此前也抱有同樣的觀望心態，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臨近年底才發現，情況十萬火急。
最后通牒
玩具生產商為ICTI而緊張，是因為玩具采購商認可ICTI。
今年11月中旬，新發布的一項權威統計稱，截至今年7月底，已有121家國際玩具大買家明確表態采納保障勞工權益的《國際玩具協會商業行為守則》（ICTICAREProcess），從2006年1月1日起(少數從2005年12月31日起)，將只對已取得ICTI標準證書的供貨商下訂單。這121家公司中包括世界第一大玩具商美泰、第二大玩具商孩之寶以及跳跬、樂高、Funrise、Radica等世界玩具采購大客。此外，國際玩具協會正同許多其它國際買家進行商討，說服更多的采購商采納這一守則。沃爾瑪已同意拿出它全球采購網中的100家供貨商進行ICTI審核的試點。麥當勞也宣布停止向雇傭童工的中國玩具商訂貨。
ICTI認證已不局限于玩具行業。德國零售業外貿協會、英國印刷業協會、法國零售協會、歐洲外貿商協會、英國主要零售商ARGOS等等目前已經采納ICTI。這意味著ICTI風暴將波及服裝、印刷等行業。
香港品質保證局技術顧問、ICTI專家小組及認證小組成員陳偉仁向本報記者透露，玩具業整個供應鏈相關行業多，雖然ICTI目前還沒要求供應商的上下游通過認證，但因為其兼容性和普遍性正在延伸至其他行業。
年底沖刺
“自從這幾個月開始做IC鄄TI認證，老板的脾氣就時好時壞，今天審核員看廠后說有兩個問題通不過，老板就打電話大罵我們人事部‘吃白飯的’，明天哪個項目審核通過了，老板又高高興興地來電話慰問說‘大家辛苦了’，總之他很緊張這件事，”惠州豐藝禮品包裝公司的人事主管黃先生對《天下》周刊記者說。
像豐藝這樣緊張趕考ICTI認證的廠家很多。作為ICTI認證在全球的6家審核機構之一的香港品質保證局一下忙翻了天。“今年底很多廠商集中向我們品質保證局提交認證審核申請，”香港品質保證局中國區副總彭文俊告訴記者，“雖然我們在9月底通過考試大力擴充了ICTI審核員隊伍，審核排期仍然很滿。我們還收到大量要在2006年提交申請的咨詢。”“很多廠商沒有為審核和提交報告預留足夠的時間，”彭文俊說，“他們前期一直在觀望，到11、12月份才接受審核，卻想在過年前拿到證書，即使排期充裕這也是趕不及的。”
鑒于不少廠商已經急如星火，彭文俊建議，元旦前還在做審核的廠家，來不及的話可以先拿審核報告去說服買家，爭取訂單。
臨近大限，11月26日，香港品質保證局在玩具廠最密集的東莞舉辦ICTI高級培訓講座，來自東莞、深圳、汕頭1等地的100多位廠商代表擠滿會場，擔任主講人的審核員麥璐在講臺上足足站了6個多小時，詳細講解ICTI的每個細節，不歇氣回答連珠炮式的提問，即便在午餐飯桌上也在與廠家代表交流答問，一天下來回答的提問差不多有100個，直講得唇干舌燥，為了提神，她在會場外喝完了一大杯咖啡。
“審核要求很具體細致”
故事1：“一兩個月內要改建所有舊建筑”
“這次考ICTI，我們的難點是在硬件方面，”汕頭澄海財波塑膠玩具廠的李主管說，“比如機器房的室內溫度要達標，我們廠房、宿舍、飯堂、廁所都是多年前的舊建筑，要在這一兩個月里按ICTI要求的標準重新改建，麻煩會比較多，但也只能想辦法去做。”
故事2：“光一個廁所就有很多審核要求”
惠州豐藝是一家做玩具禮品包裝的廠商，麥當勞、沃爾瑪、孩之寶、美泰都是它的客戶。“玩具業考ICTI，我們相關行業也免不了，”公司的人事主管王先生說，“不做不知道，一做才知道考ICTI要做的工作量很大，給我們服務的審核員要求很嚴格，光一個廁所就有很多要求，比如男女廁要嚴格分開，不能混用，廁所要鋪地毯，要配防臭劑、洗手液，地面不能有積水，蹲坑數量男多女少多少都有要求。我們廠房的廁所進門的地方原來地上只鋪一張紙，現在也改成鋪地毯了。”
故事3：“注塑車間整改花了幾個月”
東莞暢達塑膠玩具公司的羅主管，這幾個月最頭痛的就是廠里的注塑車間，“溫度、噪音、氣味、廢水廢氣排放、防火防爆，統統都要達標，環保、公安、消防、衛生各個部門都得跑，已經搞了幾個月了，最近ICTI審核員又要我們將排氣管道加長加密，兩臺機器之間距離要不少于多少米，”羅主管說。
還有噴油車間，屬于高污染環節，按照ICTI要求，要給員工配齊各種勞保裝備，耳塞、帽子、口罩、眼罩、防毒面具全得發。“這些東西每樣每個月都得各儲備1000個放在那里”。
“審核員每個角落都要看”
故事1：“堅持坐在房門口等開門查看房間”
“審核員來驗廠，每個角落都要看，沒什么可以藏起來的。”羅主管回憶說，上次審核員來，看到我們樓梯拐角有個兩平方米不到的房間鎖著門，就堅持要打開來看，我們說里面就放著兩桶桶裝水，沒什么可看的，他不管，說一定要看，我們說拿鑰匙的人不在，要找人來開鎖，請他先看別的地方，他不干，搬一張凳子往小房間門口一坐，說“我等著”。我們馬上打手機找老板，老板說就給他看吧，把門打開，里面確實就兩桶水，他不放心，還仔細檢查那兩桶是不是硫酸之類。”羅主管從心底里佩服審核員的耐性和執著。
故事2：“有的審核員像鬼子進村”
“我們請了一家客戶推薦的審核機構給我們做ICTI審核，對方派了5個審核員過來，其中4位都挺好溝通，就是有位姚小姐特別難纏。”惠州豐藝的王主管抱怨道，”那姚小姐每次來廠里都板著個臉，呼呼喝喝，命令我們把這個拿過來，把那個打開，下車間也不和我們打招呼，不讓我們陪同，自己一個人跑去把我們車間門口的工時卡給拿走也不說一聲，又到流水線上去把正在干活的工人叫走幾個帶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問話，像警察審犯人一樣。問完話就來找我們質問，說工人反映我們上個月的加班工資發少了，我們跟她解釋說沒發少，有記錄可查，她說是工人揭發的，問她是哪個工人，可以對質，她說哪個工人不能告訴你們，要防止打擊報復。”
“審核員接待過不少，沒見過這么惡的，我們每次見她來就發慌，說‘鬼子進村了’，我們也想不找這家審核機構做了，服務不好，但已經交了5萬港元的審核費，想退出來都不行了，只好向那家審核機構投訴這個審核員，要求換個人來。”
渴望擺脫頻頻“驗廠”之困
現在很多廣東廠商關心的，是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拿到ICTI證書后，是否能夠減少國際買家前來驗廠的次數。
玩具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這些企業的勞工權益問題就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玩具廠商一般為多個品牌采購商，而這些國際買家各有一套社會責任準則，生產商們為了達到不同買家的要求，常常每年要面對幾十次來自進出口商、分銷商、專利版權商的“查廠”困擾。有家東莞廠家曾在一個月內被“驗廠”8次，生產根本無法正常進行。
“我們給沃爾瑪做單，他們每年都頻繁來‘驗廠’，汕頭澄海財波塑膠玩具廠的李主管說，有些要求比ICTI還嚴，我們的廠房是1999年建的，原來只設計有一條走火通道，沃爾瑪來驗廠說不行，走火通道至少要有兩條，可是舊廠房改建起來很麻煩，最后老板讓我們臨時把廠房的墻打個洞，裝了一條鐵梯通向二樓的車間，作為走火道，才算過了關。”
既然ICTI宣稱要以一個全球普遍接納的工業標準來取代繁雜不同的守則，整合多重審核，備受“驗廠”之困的中國玩具生產商自然渴望通過ICTI認證減少“驗廠”的次數，甚至無須再接受“驗廠”。
東莞創英玩具廠是少數幸運者之一，早在一年前就已通過ICTI認證。“取得認證后，采購商、貿易行還是經常來‘驗廠’，減少‘驗廠’頻率并不明顯。”工廠負責質量管理的何主管說，“現在指望明年IC鄄TI全面推行后，驗廠次數會減少一些吧。”
（日京／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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