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海波 來源:中國經營報
英國倫敦連環恐怖爆炸發生前,約翰·史蒂文斯一直是倫敦最孤獨的一個人。因為他預見了隨時可能發生的災難而又束手無策。
4個月前,當這位倫敦前警察廳廳長警告“有至少100個本·拉登培訓的恐怖分子正
行走在英國的大街上”時,人們一直覺得他有點兒“故作驚人之語”。
史蒂文斯甚至感覺到,這個數字也許逼近200。“基地組織非常狡詐,我們沒有精確的統計。”
7月7日凌晨,當突如其來的爆炸事件此起彼伏地發生后,人們似乎感覺到了這200個恐怖分子的身影。他們的確就在每個人的身邊!
最令人恐懼的是“不確定的恐懼”
“(地鐵站)每個人都搶著沖出去,就像要互相踐踏一樣……”一名從災難中跑出來的倫敦市民喃喃地講述他的親身經歷。“汽車站上擠滿了人群,當有人叫喊著一輛公共汽車上也發生了一起爆炸時,突然所有人都開始跑開了,不再排隊了……我對所發生的一切真的感到很震驚。”
爆炸帶來的死亡恐懼從地鐵蔓延到公共汽車的時候,事實上,這種不確定的死亡威脅已經蔓延到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襲進了每一個人的心靈。
“我當時正在街上走著,而在一輛公共汽車附近有一群人。接下來我知道的是我躺在地上了,而且玻璃碎片撲面而來就像下雨一樣。有個人壓在了我身上而另外還有人壓在他身上。我一度擔心會被壓死。后來,我起來了,而所有人都在跑,地上到處是玻璃片……”倫敦一名無名氏目擊者在BBC網站上描述,“我們后來跑進一座大廈,一名保安員對我們說‘進來,進來’,但后來他又說‘出去,出去’,真讓人害怕。”
可能,這名保安也無法知道,這座大廈能否給驚恐的人們以生命的庇護,沒有人能告訴市民,倫敦的哪里會安全?
恐怖分子是一種難以讓人辨認的敵人。前警察廳廳長約翰·史蒂文斯最清楚,要是在平常,他知道街頭上有近200個恐怖分子,但是當恐怖分子出手造孽的時候,在他的眼里,每個地方都可能有恐怖分子。
史蒂文斯的絕望否定了西方國家的反恐成果的神話。“7·7”連環爆炸證明,一切用心良苦的情報系統都是失效的,一切精心設計的反恐方案都是脆弱的。
哪里是恐怖主義的下一個戰場?
“9·11”之后,西方國家以及全球進入了反恐時代。但是,恐怖分子仍然在繼續他們的血腥游戲。去年的馬德里,今天的倫敦,沒有人知道哪里是恐怖主義的下一個戰場。
國際奧委會也在隨后一份聲明中說:“這種令人震驚的襲擊事件可能在任何時候發生在任何城市,這也是當今社會一個非常讓人傷心的現實。”
7月7日當天,歐洲各大城市隨即進入全面戒備,俄、法、德、意、西等國紛紛提高安全警戒級別,采取各種安全措施,防止新的恐怖襲擊發生。
英國BBC中東和伊斯蘭事務記者羅杰·哈迪對“7·7”連環爆炸事件迅速作出了自己的判斷。他撰文指出:如果這一襲擊的確是和“基地”有關聯的團伙所為,那么,他們發出了改變戰略的明確信號。在過去,對激進的伊斯蘭組織來說,英國是他們可以避難、籌集資金、從事宣傳和試圖招募新人的一個地方。但在馬德里和倫敦的襲擊說明,這種局面已經出現變化。西歐不再被他們看做有用的后勤基地,而已經成為新的戰場。
有軍事反恐危機管理專家指出,基地組織近來的恐怖方式表明,他們的恐怖行動已經有明顯的戰略方針,那就是“以小博大”。為什么是倫敦?因為倫敦是國際時事上最耀眼的焦點,八國首腦峰會、倫敦申奧成功使全球的目光聚集到了倫敦。盡管包括奧委會認為此次連環爆炸與申奧“絲毫沒有關系”,但倫敦頭一天的申奧成功無疑在客觀上放大了恐怖的效應,給人們的心理平添多了一份不安。
觀察家認為,就像去年在西班牙馬德里發生的火車爆炸案一樣,選定這一系列針對“軟”目標進行襲擊的時間早有預謀,它們在重大的政治事件的同時發生。在西班牙,這一政治事件就是一場重要的選舉。在英國,則是八國首腦峰會。
此間媒體分析,這些襲擊似乎有著一個雙重目的:一方面要使參加八國峰會的領導人們感到震驚和難堪;另一方面,要懲罰英國,因為英國在伊拉克和國際“反恐戰爭”中都是美國關鍵的盟國。
國際反恐形勢重回“9·11”之前?
國際問題專家指出,從“9·11”到“3·11”,再到今天的“7·7”連環爆炸事件,西方國家與基地組織做了四年的反恐戰,但到今天,反恐戰的效果到了需要正確評估和反思的時候了。
自美英開始對阿富汗采取軍事打擊行動以來,英國一直在為這次軍事打擊可能招致恐怖分子進行報復性活動做準備。
在事件尚未展開調查之前,英國外交大臣斯特勞就表示爆炸“有明顯的基地組織痕跡”。事實上,英國非常熟悉這個敵人。但是,這個強大的國家仍然無法避免遭到其襲擊。
有國際時事觀察家指出,倫敦“7·7”連環爆炸事實上宣告了西方國家反恐尤其是主動出擊的反恐方式已經失效,國際反恐形勢回到了“9·11”之前。
因此,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國際問題專家開始質疑美英的反恐思路。布什與布萊爾錯誤地估計了尖端的現代戰爭在應對恐怖主義上的能力,“兩布”以暴力處理國際關系的成效開始讓人生疑,“越反越恐”的現實亦使之備受各界反對。
美英至今為未能找到本·拉登懊惱不已,美英至今亦未能對基地組織以根本性打擊。“兩布”必須回到一些軍事的常識上去:一個基本的事實是,使用大規模戰爭的方式無法消滅處于游擊戰狀態的恐怖分子,在國家之間使用的核威脅甚至對他們沒有任何作用。相反,恐怖主義卻能以小博大。由于生物化學武器的發明,使得個人小集團能顛覆戰略性平衡。“9·11”之后,美國遭遇炭疽熱的恐慌已經讓基地組織小試牛刀。
恐怖主義的自殺性襲擊已經表明,在國家戰爭之間使用的軍事“威懾”對其已經完全失效,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怕死”,他們也不是因為怕或者是不怕而發動恐怖襲擊。
國際問題專家認為,根本上,恐怖主義產生的原因是西方國家價值觀向全球推進產生的文化沖突,美歐必須容納多元化的價值觀,必須承認各自的文化差異和宗教歸屬。即便自己認為是好的東西,也不能強迫人家接受。
阿富汗戰爭的最終結果,是要達到一種意識形態消滅另一種意識形態的目的。盡管美英最終取得了戰場上的勝利,但在戰場之外,一種以宗教為土壤的“無形國家”還在持續。當美英面對這個無形國家的時候,戰火燒的就不僅僅是對手的本土,而可能是在自己的城市。
國際問題專家甚至悲觀地表示,國際恐怖主義與一個國家內部的暴力一樣,只要存在貧富差距,就會有社會沖突;國際社會也是如此,只要存在南北差距,只要發展不平衡,只要全球化的結果是給“富人國家”帶來更多的好處,恐怖主義就不會消失。
所有從過去的記載中尋求某種啟示的人,都幾乎無一例外地把暴力與恐怖看做是邊緣現象。但令人擔憂的是,從“9·11”到“3·11”,從莫斯科到倫敦,恐怖主義越來越像當今國際社會上的一種日常生活,成為小集團與超級大國之間的一種可怕的“對話方式”。
無論是明目張膽的恐怖主義還是戴著天鵝絨手套的國家暴力,都不是處理外部關系的理想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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