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血拼工行不良資產盛宴引質疑

　　一番波折之后，工行4590億元可疑類不良貸款招標終于在6月27日落下大幕。在這一天，工商銀行與華融、信達、東方、長城四家資產管理公司分別簽定了不良貸款轉讓協議。出人意料地，長城資產管理公司在招標中奪得了總共35個不良資產包中的17個，債權金額達到2569.9億元，占全部可疑類不良貸款的56%。

　　招標落下大幕，質疑聲的聲音卻不斷響起。不少市場人士質疑長城此次是不惜血本搶

食最大一次不良資產盛宴。

　　長城出人意料成黑馬 華融近水樓臺未得月

　　此次工行不良貸款招標，是1999年四家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成立以來我國最大規模的一次不良貸款處置行動。本次剝離也將是未來一段時間里最大的一筆不良資產。在工行之前，中、建兩行已完成不良資產剝離準備上市，四大銀行中只剩下農行沒有剝離不良資產，農行不良貸款率高達26.73%。

　　不同于1999年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向四家資產管理公司等值、定向的政策性剝離，此次工行股改剝離出的不良資產由央行負責組織在四家資產管理公司中招標。

　　按照國務院的要求，6月13日，央行和財政部共同頒布了《中國工商銀行改制過程中可疑類貸款處置管理辦法》。按照辦法規定，4家資產管理公司共同參加招標。工行分散在全國的可疑類不良貸款以一級直屬分行或二級直屬分行為單位組成35個不良資產包，向四大資產管理公司公開招標。

　　6月25日，央行金融穩定局主持了工行可疑類貸款的拍賣招標活動。來自人民銀行、財政部、銀監會的專業人員和外部專家聯合組成招標工作組，通過市場化的招投標方式，現場開標，當場確定并宣布中標公司。

　　最終結果，長城資產管理公司成為最大贏家，占據工行不良資產半壁江山。

　　排中標榜第二名的是東方資產管理公司，東方共競得35個資產包中的10個，債券金額1212億元。信達資產管理公司也中標5個不良資產包，債權金額581億元，居第三位。

　　令外界大跌眼鏡的是占據地利人力優勢的華融此次斬獲最少，僅中標227.1億元。1999年，華融資產管理公司成立，其設立目的就是對口接收工商銀行的不良資產。而且華融公司的人員大多來自于工行，公司總裁楊凱生也兼任工行副行長。華融居然近水樓臺未得月，著實讓不知內情者覺得詫異。

　　拔得頭籌的長城資產管理公司稱，公司極為重視此次招標，接到招標通知后，就專門成立了收購專家組，并聘請律師、評估師等社會中介機構人員參與，作為公司決策委員會的智囊機構。

　　而對于競標結果，華融表示其指導思想是“理性報價”。“只獲得少量資產包，我們不遺憾，也不后悔。”華融有關負責人說。

　　央行苦心設新規 神秘延期起波折

　　與中、建兩行可疑類貸款招標相同，此次工行招標一樣回避了新聞媒體。與中、建兩行招標不同，央行為工行招標苦心設置了新的游戲規則。

　　依照新規則，工行可疑類不良貸款分為35個資產包。四大資產管理公司對每一個資產包同時出價。不過，并不是誰出價高就賣給誰，而是將四家資產管理公司所報價格的算術平均值作為基準，在此價格上下10%區間內，哪家報價最高哪家中標。

　　這種方法的優勢在于，每家資產管理公司都會中標數目不定的資產包，避免出現一家獨攬的情況。2004年6月，信達以競標方式收購中行、建行可疑類貸款2787億，成為這兩家率先股改的國有銀行可疑類貸款的一級批發商。當時資產包被信達一家壟斷，另外三家公司頗有不滿。

　　工商銀行表示，與以往的不良貸款的處置相比，此次可疑類貸款處置市場化色彩濃厚：在處置前買賣雙方進行了深入的盡職調查，以便為招標定價打下基礎。工行對牽涉的六萬余戶企業進行了逐戶賣方盡職調查，并將全部調查數據提供給了四家資產管理公司；四家資產管理公司也進行了買方抽樣盡職調查。

　　照原定計劃，四大資產管理公司會在6月19日競標工行可疑類不良貸款。不想，央行臨時押后了這次招標。對于延遲招標的原因，不論是央行還是四大資產管理公司都保持了緘默。

　　為何延遲招標？市場傳言稱，工行將本應直接劃撥華融的一些損失類資產與此次競標的可疑類資產進行“調包”，“特殊照顧”華融公司。有資產管理公司不滿工行該做法并將其上報央行，央行決定延期競標。

　　這一傳言并未得各方證實。華融公司一位人士稱這一說法“純粹是無稽之談”。

　　引起記者注意的是，在招標正式舉行之前兩天，也就是6月23日，銀監會專門下發了一個特急文件——《關于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接收商業銀行剝離不良資產風險提示的通知》。通知要求各資產管理公司在競標和接收可疑類貸款時，要做好分析，要確保資金的回收率，確保盈利。

　　央行同時也要求資產管理公司，按時向人民銀行償還再貸款的利息和本金。

　　長城搶食有苦衷 資產定價存困境

　　記者了解到，此次央行約法，高價囤積不良資產者，如果處置虧損，國家不會買單。央行明確要求中標的資產管理公司處置回收資金不足以償還央行再貸款資金的，缺口部分由資產管理公司自籌資金或由其資本金彌補。

　　央行此舉的目的是防止資產管理公司為爭取業務而非理性競相報出高價。1999年我國處理不良資產時初定的資產管理公司的存在年限是10年，今年已經是第7個年頭。而財政部的最新要求是，政策性不良債權處置必須在2006年完成。截至今年5月底，四大資產管理公司累計處置不良資產7008億元，累計回收現金1433.5億元，處置進度53.1％。從時間和任務來說，資產管理公司離終點越來越近。

　　業內人士認為，長城搶食工行不良資產如此迫切是有原因的。

　　最近兩年，除長城外，三家資產管理公司都有新增業務。

　　信達受財政部委托處置接收了建行損失類不良資產569億元，競標購得中行和建行可疑類不良資產2787億元，商業化收購交通銀行641億不良資產。此外，信達還托管漢唐證券和遼寧證券。

　　東方對口接收了財政部委托處置的中行損失類不良資產1400億元。東方還托管閩發證券。

　　華融接收工行的2460億元損失類不良貸款。華融還托管德隆集團，以及德恒證券、恒信證券以及中富證券等數家證券公司。

　　只有長城沒有任何進項。

　　而且去年底長城公司突然宣布將剩余的1500多億元不良資產整體打包，面向國內外投資者一次性轉讓出售，當時業內嘩然。現在看來，長城公司的舉動實在難以理解。

　　今年5月就爆出了長城公司不惜血本高價購買不良資產的消息。在青島的不良資產招標中，長城一舉擊敗參與競標的境外投資人標得全部3個包。有媒體報道稱，許多境外投資人表示，長城資產管理公司故意“抬高價格、擾亂市場”，并稱以后將不再參加有資產管理公司參與的不良資產招標。

　　“資產管理公司的主營業務就是處置不良資產，沒有不良資產就相當于沒有原料，公司就無法提取處置費用，就無法生存。”一位資產管理公司人士說。

　　長城的意圖在于爭取業務進而爭取生存時間。現在四大資產管理公司都在謀求商業化轉型，試圖轉為投資銀行或商業性資產管理公司。顯然，只有生存才談得上轉型。

　　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此次招標主要還是按照從價格優先的角度來考慮的。而且確有資產管理公司非理性報高價。

　　“我們公司也希望通過這次競標，最大限度地獲得資產包。在確定最終報價的過程中，為了使報價要有一定的競爭性，我們充分考慮各資產包可以挖掘的潛力，甚至犧牲了部分成本。我們認為這已是我們最后能承受的極限。”華融公司有關負責人說。

　　對于報價問題，中國銀監會銀行監管一部主任閻慶民就表示，資產管理公司自身確實也很矛盾，因為“出的太低了，就拿不到這個單子”。

　　他希望外資更多地參與到不良資產處置中來。他認為，在招投標方面，外資參加的程度還不充分。“這次工商銀行的招投標就是一個例子。”他說，希望今后外資能進入一級市場，或者一級半市場，這樣處置價格會更理性一點，尋找價格發現的功能就能更完善一點。

　　和四大國有銀行一樣，四大資產管理公司同屬國有，即使將來處置不理想，虧的還是國家的。央行此次苦心巧設規則，所防止的就是這種道德風險。然而，市場人士認為，如果沒有足夠的買家，四大資產管理公司繼續保持國有獨資的形式，不良資產就由于先天不足而難以達成市場化剝離。

　　作者：趙江山

　　（來源：經濟參考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