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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賣進京指標之六本報記者 楊婷 實習生 桂衍民
買賣指標市場“成熟而具潛力”
高校畢業生離校時間臨近，“留京進京指標”也正在校園和網上熱賣。北京市人事局在就業指導網站也進行了一項調查：“針對近期某些單位或個人向外地畢業生倒賣北京市戶
口的現象，您持什么觀點？”截至6月6日，在95位參加網上投票的網民中，36％表示“根本沒聽說過”和“騙子，就為騙錢，根本辦不成”，其余的均持觀望和肯定態度，還有人表示想買。
而去年9月北京市統計局五普工作報告指出，北京市流動人口數量已達303．9萬人，這些人大多都樂意留京。由此可見，販賣戶口指標的潛在市場的確可觀。
再來看看那些販賣戶口的廣告，無論是在網上還是校園內，一般都只留個ｅ－ｍａｉｌ或者ＱＱ號，很少留下自己的電話，即使有電話也是小靈通，沒有座機或手機，約見更為慎重。記者在和“戶口販子”接觸時發現，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真正意圖之前，“戶口販子”絕不會透露核心信息，顯得極為老練。
指標販子的老練不僅表現為這些，從他們要求購買者出具的材料可以看出。從學校三方協議書、就業中心出具的統招統分證明、就業推薦表、校務處蓋章的成績單，到外語四六級證書和身份證，幾乎和北京市人事局正規渠道辦理沒有兩樣，怪不得販子口出狂言，自己“就差掛牌經營了”。
再來看看“留京進京”指標的含金量。沒有“進京指標”就無法擁有北京戶口，沒有北京戶口就意味著與這個城市的社會保障體系絕緣，失業窮困了就得不到相應的救助。就買不到經濟適用房，只能多掏幾十萬買商品房。將來孩子入學還得交數額巨大贊助費，交了贊助費還要受到別人的歧視，用學校的話說就是你孩子占用了當地孩子的資源，等等。因此，對于畢業生來說，“留京進京”指標代表著一種未來收益可觀的債券。也正因為如此，才出現畢業生對“指標”的需求居高不下。
戶口有著高價格，卻無成本。這幾乎是個無本萬利的買賣，難怪戶口販子們會“鋌而走險”，但事實上，其中的風險又很小。戶口販子們找到了一個政策空檔，利用現行政策的管理漏洞，謀得了“合法合理”的販賣手段，而政府部門對指標的管理辦法，缺乏有力的監管，也使這些交易風險大大降低。
指標販賣危害甚大
根據北京市人事局公布的《2005年北京市引進非北京生源畢業生工作程序》，非北京生源畢業生需要四件東西：1、進京審批表一式兩份，由用人單位及主管部門蓋章；2、畢業生就業推薦表，須學校畢業生就業主管部門蓋章；3、畢業生已修全部課程成績單30門課程以上，須學校教務部門蓋章；4、英語四級或六級證書復印件。
其中進京審批表是問題的關鍵，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進京指標”。非北京生源留北京需要企業提供“進京指標”，還要學校給“留京指標”，這相當于公章的兩半，合起來才能組成一個完整有效的“通行證”。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企業的“進京指標”是主角，沒有它根本談不上留京。所以買戶口實際是買“進京指標”。
據了解有“外地生指標”的單位大致有兩種，一是國有企業；一是高新技術企業。為了支持高新技術企業，北京市還出臺了《中關村科技園區接收非北京生源高校畢業生辦法》。《辦法》中規定，高新技術企業接收非北京生源高校畢業生，凡材料齊全、符合《中關村科技園區條例》規定條件的，市人事局應當在5個工作日內為其開具《報戶口介紹信》，到所在區、縣公安機關辦理落戶手續。這些企業都可以根據自己不同需求，向有關部門申請，它們獲得進京指標是不收取費用的。
記者從“戶口販子”那里了解到，相關部門對于大部分企業申請戶口指標沒有十分有效的管理辦法，也沒有進行詳盡的核查，所以有些企業的指標報批數額也比較寬松，這是他們能進行戶口買賣的前提條件。“戶口販子”對記者透露，賣戶口雖是“無本買賣”，但錢并不是某一個人或是幾個人所得，一部分要“上下打點”，另一部分收入企業“小金庫”，其中玄機可想而知。
戶口指標對企業是一把雙刃劍。
2004年，北京市市屬用人單位需要畢業生4．8萬人，其中機關占10％，事業單位占22％，非公經濟單位占45％。但是進京指標除了特批的高新技術企業外，只有行政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才有，最需要人才的非公經濟單位卻沒有進京指標，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人才的正常流動。
而進入國企的一部分學生并不是真正因為這個企業而去工作，而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拿到指標后就想著跳槽。對于企業或機關來說，戶口是吸引人才的招牌和籌碼，但不幸的是，這些單位卻成了人才的“跳板”。
在北京一次招聘會上，記者發現，不管公司規模和效益如何，只要能解決北京戶口，招聘臺前就擠滿了應聘者，指標的“指揮棒作用”在這里表現得淋漓盡致。
有企業向記者表示，指標對企業其實無所謂。國家的出發點第一是從宏觀上控制進京人口，第二是對國有企業或高新技術企業進行扶持。這都帶有計劃經濟色彩，而企業處在市場競爭之中，光憑一個指標扶持根本起不到實質作用。相反，企業會因為學生來了又走，耗費了大量招聘及培訓成本。
戶籍改革是治本關鍵
北京市人事局表示，留京進京指標給用人單位是沒有收取任何費用的，任何用人單位在接收人才時借指標收取費用都是違法的。人事局今年已派人在各高校監督這種倒賣戶口行為，一經發現，將立即取消公司的進京指標，進行相應處罰，并鼓勵公眾舉報。
可以說，長期以來，政府打擊指標黑市的態度一貫是堅決的，但方式也一直是更進一步加強管制——行政處罰、指標作廢等。效果并不是很明顯，相反是屢禁不絕，越打越猖獗。強化管制導致原本稀缺的指標更為稀缺，指標的黑市價格更高，“戶口販子”曾對記者說，“管得松的時候1萬元也能辦，現在管得嚴了，價格自然要高。”
記者在與相關部門聯系采訪時，也遇到一些困難，比如記者找到北京市人事局時，對方稱，“現在一切以就業率為重，暫時不接受媒體采訪”，“我們的指標在企業間的分配，有一套復雜的程序，現在沒時間也不方便說”。
專家認為，這表明有些部門在指標分配和落實上，對社會和媒體監督是在有意無意地搪塞，至少是沒有積極配合媒體對這種販賣指標的不法行為進行追查。
專家表示，戶口指標雖說是計劃經濟的產物，存在著弊端。但對于目前關于廢止指標分配的呼聲，政府則應該理性慎重對待，既要考慮到戶口分配存在問題，又要考慮到廢止后帶來的新的社會問題。
現階段政府一方面要加強管理，嚴于律己；另一方面，應從戶口倒賣的源頭查起，嚴格控制企業的報批條件并進行核查。
更重要的是加快戶籍制度改革，制定適合市場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新型戶籍管理制度。這才是解決戶口指標倒賣問題治本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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