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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記得那個著名的關于連任和三明治的故事：有記者問富蘭克林·羅斯福第四次連任美國總統后的感想。羅斯福笑而不答，卻端出三明治請對方品嘗，記者硬著頭皮吃下三片后終于力不從心。這時，羅斯福微笑著說：“現在您不需要問我了，您已經有了親身的感受�！�
對于很多并不高明的翻拍作品來說，觀者的體驗大概不比連吃數片三明治來得好受。
在好萊塢，拿片庫里的舊拷貝推陳出新的導演比比皆是。舉個例子，翻拍自1953年的同名恐怖片《恐怖臘像館》，上映不久便牢牢把持住了北美票房的冠軍位置。想必，要不是貴為酒店業巨頭繼承人的帕里斯·希爾頓甘為獻身，不見得能夠積聚如此高的人氣。
新近一個赫赫有名的案例則是斯皮爾伯格。他拽上老帥哥湯姆·克魯斯入伙，搗騰著要把1953年曾侵略地球的火星人再度請回來，號稱有史以來最大投資的重拍片《世界大戰》眼下正在后期制作之中。成敗如何，目前還難以斷言。
依筆者看，電影翻拍成電影好歹還算是舊瓶子裝新醋，大不了換個背景，添些噱頭，搞點特效，基本上也就能糊弄得過去了。
與之相比，在中國大陸，最近幾年，在電影市場并不景氣的大前提下，好像除去田壯壯以向前輩致敬的方式重拍了一部《小城之春》外，沒見哪個導演再興此念，倒是老電影翻拍成電視連續劇的風潮一浪高過一浪。比如，眼下正在各地方臺熱播的《一江春水向東流》。又比如，近一兩年引起不小非議的王洛勇版《林海雪原》、打上“中國制造”烙印的《這里的黎明靜悄悄》、陳小藝版《苦菜花》……正在或即將上演的也還有一大串名字——《搭錯車》、《歡顏》、《小城故事》、《野火春風斗古城》……多了去了。
先說《一江春水向東流》，擁躉者甚至冠之以“中國《亂世佳人》”的美譽，好漢當年勇姑且不論，58年后，依舊有人惦記著要拍成通俗度更高的電視劇，足證其經典地位。
電視劇版《一江春水向東流》幾乎就是一個電影翻拍的典型范本，先行者的毛病或者說是俗套，一個也沒落下。頭一樁是抻長度，老版電影分為《八年離亂》和《天亮前后》上下兩集，電視劇則變成30集，近20個小時的故事空間里，添加了大量的新編內容。請恕我不恭，原先挺緊湊的電影翻拍成長度增加了數倍乃至數十倍的電視連續劇，就好比本來就是一點包餃子的料，好事者卻硬要弄成一桌子酒席。面粉里摻水再摻水，末了攪成一大鍋子面糊糊，撐飽肚子大概不是問題，滋味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一樁，是加佐料。《林海雪原》愣給不近女色的楊子榮找了個關系曖昧的女朋友，這樣看，《一江春水向東流》整出一段“三角戀”也不足為奇。不是說這么做不合適，導演早就聲明了要“有所創新”，既然沒有把片子拍成史詩的野心，言情劇顯然更討巧一些。
最后一樁，通常我們把它稱之為找噱頭�！兑唤核驏|流》的制片方著實有些能耐，一氣兒邀來陳道明、劉嘉玲、胡軍、袁詠儀4位大牌加盟，這已經夠媒體炒上一陣子了。拍攝期間，居然還爆出劉嘉玲和胡軍的緋聞，雖說比不上《史密斯夫婦》兩位主演彼特和茱莉的情事那樣聲勢浩大，《一江春水向東流》也還是因此而多少沾染了《十面埋伏》里多情捕頭的氣味，“流，當然是隨處風流的流。”
總而言之，對于翻拍這種稍不小心就吃力不討好的活路，通常只有兩種命運：拍得好，是禿子跟著月亮走，沾了經典的光；拍得不好，則是狗尾續貂、佛頭著屎、東施效顰、不自量力……反正成語辭典里有的是可供選擇的刻薄說法。
以上這些，其實都是抱著老眼光看待新事物的“陳舊觀點”。市場經濟的時代，還是得用市場經濟的邏輯來思考問題。當下，中國大陸的電視節目制作機構已經超過900家，電視劇的年產量甚至達到了上萬集，很多地方臺基本依靠播出電視劇而生存已經不是什么秘密。如此之大的市場需求，完全指望原創，指望海巖、二月河等幾位“大家”恐怕是忙不過來的。于是，便顯出經典老片這個“富礦”的厲害。有消息說，拍攝《一江春水向東流》的上影廠還有一系列翻拍計劃等待實施，《一江春水向東流》不過是這個龐大翻拍工程的啼聲初試，一旦取得商業上的成功，《烏鴉與麻雀》、《萬家燈火》、《十字街頭》的電視劇版便將緊鑼密鼓地排上日程。
天才如李白，也會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灝題詩在上頭”的慨嘆�，F如今，不信邪的偏生大有人在，這也并非全無道理可說。在業已蓋棺論定的經典電影的盛名之下，先甭管翻拍片生出來的是騾子是馬，起碼先能“扯虎皮作大旗”造造勢，招攬一幫子戀舊的觀眾；一不留神拍出幾分新意，還能博得些許掌聲，費事不多，好處不少，擱誰身上都看得出是一便宜買賣。
只是，這樣的伎倆其實并不新鮮，錢鐘書老早說過，文藝領域里面的新事物：一方面要強調自己是嶄新的東西；另一方面更要表示自己大有來頭，非同小可。先賢的慧眼畢竟了得，輕輕易易就戳穿了翻拍者“搞搞新意思”背后所隱藏的、不欲人知的心事。
作者：：周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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