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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紅娟 本報記者 劉春
今年以來，汽車行業的關鍵詞正在發生改變，“匯率”、“人民幣升值”等詞語已經越來越頻繁地被各大企業高層提及。
這是中國汽車企業加入全球競爭行列的必然結果。
“無論從內銷市場還是外銷市場來看，人民幣匯率問題對汽車制造廠商都越來越重要。”高盛亞洲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胡祖六表示。
“人民幣升值和中國制造業的競爭能力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課題，二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對仍然是高速發展的汽車業來說，更是如此。”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亞洲首席經濟學家陶冬也肯定地對記者說。
從去年下半年以來，上海汽車收購羅孚，奇瑞等公司大規模的出口，上汽、東風、北汽等一系列企業謀求海外上市，海外市場已經開始一步步納入中國廠商的視野。中國汽車工程學會秘書長付于武日前對媒體表示，2010年中國汽車產量將達到1000萬輛，產能過剩將不可避免，汽車企業“走出去”成為定局。更關鍵的是，汽車企業已經逐漸明了：關注匯率的變動，就是關注利潤。歐元升值已經對大眾、ＰＳＡ等德法企業在中國市場上損失了超過一半的利潤。“由于人民幣對日元的波動，讓我們在去年的利潤損失超過20％。”鄭州日產總經理郭振甫深有感觸地說。
“我們的確在密切關注著人民幣是否會升值這一政策問題，這關系到一汽海外研發等項目的實施。”不久前，一汽集團副總經理董春波告訴記者。
據《聯合早報》4月1日報道，部分美國人士又在要求中國人民幣升值25％，并要求就此提起ＷＴＯ訴訟。兩會期間，溫家寶總理曾表示，匯率政策調整的時機和方案可能“出其不意”，這一說法引起各方諸多猜想。
無論升值是否會在短期內成真，一個不爭的事實是：繼去年6月后第七次上調利率，美聯儲在3月22日宣布再次加息25個基點。美元進入加息通道之后，人民幣升值的壓力越來越大。而汽車企業在人民幣升值壓力下是喜是憂，抑或喜憂參半？爭論正在進行中。
海外并購的緩沖力量
在文化沖突以及管理水平等多種問題的質疑中，上汽收購羅孚的進程仍在一步步向前推移。據傳，收購羅孚花費了上汽10億英鎊。
前不久，記者得到內部消息，一汽集團正在秘密與國外一流卡車企業ＶＯＬＶＯ等就重卡事宜進行秘密談判，準備上演“蛇吞象”式的大規模并購。但對于媒體的追問，一汽集團副總經理安德武卻表示并不知道此事。
“我們目前沒有明確的海外并購計劃。”一汽主管研發的副總董春波也這樣說。但他告訴記者，一汽的海外戰略將分為三個步驟：首先要加大出口量；第二要和國外的研究機構合作，進行自主研發等事宜；第三步才考慮海外設廠和并購等事宜。
雖然一汽集團兩位高層都沒有透露收購海外汽車企業的信息，但繼上汽收購羅孚以后，一汽密謀海外并購在行業內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有知情人士分析，一汽瞄準海外卡車企業，與自身發展的需要息息相關。去年，一汽產銷突破100萬輛，其中解放卡車占了60％強，解放中重型卡車的銷量也超過德國的奔馳、法國的雷諾和瑞典的沃爾沃再次實現單一卡車品牌銷量第一。但是，目前解放中重卡車集中在低端市場，ＶＯＬＶＯ等品牌則在高檔品牌占據了絕對的市場份額。一汽集團收購ＶＯＬＶＯ等重卡企業，對車型互補很有必要。另一方面，由于ＶＯＬＶＯ等卡車企業的產值為上千億元。很明顯，如果收購一流卡車企業成功，一汽的海外并購將至少牽涉上千億元的資金。
更重要的是，一旦一汽加入汽車企業海外并購的大軍中，在今后幾年內，逐漸成長起來的東風集團、長安集團以及北汽集團等難免不蠢蠢欲動，而一旦汽車企業海外并購成為趨勢，那將意味著幾千億甚至上萬億人民幣流到海外。
眾所周知，過去兩年，中國外匯儲備增長了3000多億美元，在人民幣升值壓力不斷增長的情況下，外國資本進行投機，大批“熱錢”流入中國境內。根據經濟學家計算，僅去年2067億美元的新增外匯儲備中，約600億美元是境外投機人民幣升值的“熱錢”。而過去兩年進入中國市場的境外熱錢至少超過1300億美元。這筆巨額游資是治理中國經濟過熱的一大障礙。
“從理論上來講，汽車企業海外投資、并購對于‘熱錢’的壓力有緩沖作用。”國資委經濟研究中心宏觀部部長、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博士趙曉說。
他認為，從宏觀經濟的層面上來看，國家應該鼓勵汽車企業海外并購，因為這不僅是汽車企業全球化的必經之路，而且會對緩解人民幣升值的壓力有所幫助。
趙曉擔心的是，從微觀層面上，汽車企業收購國外企業成功的幾率并不大。“很明顯，國內企業的并購都沒有幾家真正做得好，從事毫無經驗的海外并購失敗的可能性更大。”他表示，海外并購不妨從民營企業開始，因為汽車行業都是大型國有企業，動輒牽涉國家命脈，一旦并購失敗，后果將十分嚴重，“宏觀上支持，但微觀操作層面十分困難。”
另一部分專家的意見與其相左。“從目前來看，汽車企業的海外并購并不能緩解人民幣升值的壓力。”新華信市場研究咨詢有限公司總裁林雷認為，汽車企業缺乏大規模海外并購的實力。
他表示，汽車產業作為規模經濟的代表，必然是以規模決定實力。全球汽車每年的產銷量在6000萬輛左右，年產銷量在400萬輛左右的中國短期內不可能成為世界汽車強國，“海外并購的巨額資金從哪來？依靠政府支持嗎？”
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經濟研究所副所長楊宜勇表示，汽車企業進入春秋戰國時代以來，政府必將支持大的競爭，并在汽車企業海外并購中將扮演重要角色。就此，胡祖六提醒說：“汽車企業的海外并購的絕對主體應該是企業，應該是企業的自主行為。政府對此不應該干預過多。”
楊宜勇認為，雖然目前外國的壓力和呼聲比較高，但人民幣升值的日期未必會馬上到來。“國外的壓力越大，人民幣升值時間到來得越遲，這是一個基本原則。”楊說。
“無論人民幣何時升值，有一點是必然的：在人民幣升值后，再進行大規模的海外并購才是更可取的做法。”麥肯錫中國公司汽車分析師師先生如是說。
出口變數
即使如林雷所說，從目前來看海外并購對汽車企業只是紙上談兵，但對汽車廠商來講，日益膨脹的出口貿易將首先被人民幣匯率政策左右。
“天津一汽夏利轎車的出口將逐漸形成一定的規模。從去年開始，我們的轎車出口數量正在翻番增長。”天津一汽銷售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蘇連元向記者證實，“我們已經成立了專門的部門負責進出口事宜，他們每天密切地關注匯率的變化。”
2004年11月，奇瑞汽車公司與馬來西亞ＡＬＡＤＯ公司簽署了技術轉讓及汽車出口合同之后，ＡＬＡＤＯ獲權制造、組裝、銷售和代理6種類型的奇瑞汽車。按照計劃，本月初，ＡＬＡＤＯ將以整車方式進口1萬輛奇瑞ＱＱ轎車，然后再逐漸轉成散件組裝方式。同時，ＡＬＡＤＯ計劃到2005年引進奇瑞另外3款全新車型，并在2006年完成所有6款車的引進工作。歲末年初，吉利控股集團董事長李書福宣布，吉利計劃把三分之二的轎車賣到海外，而三分之一在國內銷售。
2004年，我國汽車產品出口金額達到創紀錄的81．56億美元。其中，出口整車??含成套散件??40．60萬輛，金額7．79億美元；出口汽車關鍵件12億美元；出口汽車零件61．76億美元。出口整車中，轎車9335輛；越野車779輛；旅行小客車62281輛；機動大中型客車4782輛；載重車51347輛；特種用途車最多，達到275186輛；載重車出口金額占汽車出口總額1／3。
和汽車企業加大出口一樣，由于過去兩年美元的連續貶值，人民幣對美元實行固定匯率，已經一定程度上加大了中國的貿易順差幅度。
“人民幣一旦升值，對于汽車出口將是一個打擊。”楊宜勇分析認為，中國的汽車企業出口車型都集中在經濟型轎車領域，與其他行業國際市場相比，在汽車領域中國仍然走的是是廉價路線，人民幣升值必然引起汽車出口價格上漲，無益于國際競爭。
咨詢機構安邦集團在一份報告中也稱，，隨著汽車行業關稅和非關稅保護程度下降，人民幣一旦升值，國外汽車對國內汽車市場形成較大的沖擊。對于出口型或有部分出口業務的零配件公司而言，人民幣升值將導致其產品在國土外的競爭力減弱，從而對產品銷售產生不利影響。
胡祖六不同意這一觀點。他認為，人民幣升值未必會對汽車企業出口造成太大的影響，中國制造業的核心競爭力是勞動力成本。中國的勞動力成本相當于美國的1／32，日本的1／20，墨西哥的1／8，這樣的一個絕對優勢不可能因為人民幣升值就會喪失。
胡祖六說，很多人把中國的人民幣升值和1990年代末人民幣升值的情況比較，但問題是，中國的國情和日本截然不同，二者沒有可比性，所以汽車企業大可不必因為人民幣升值就擔心出口。
進口僵局
與汽車出口的高速增長相比，汽車行業進口增幅變緩，進口汽車比率下降。
2004年我國汽車產品進口總額達到163．33億美元，比2003年增長13．1％。汽車整車??包括成套散件??進口177100輛，金額54．07億美元，僅分別增長2．6％和3％；汽車關鍵件進口36．89億美元，增長23．3％；汽車零配件進口72．37億美元，增長16．6％。2004年，汽車關鍵件和零附件的進口增幅均高于汽車整車進口增幅。進口汽車占國內汽車市場份額為3．37％，比2003年降低了0．42個百分點。在所有進口車型中，除轎車進口保持一定的增幅外，其他車型進口均出現不同程度的下降：轎車進口11．61萬輛，增長12．7％；越野車進口3．53萬輛，下降11％；載貨汽車進口7989輛，下降12．8％。
“對于汽車相關行業的進口而言，人民幣升值當然是利好消息。”趙曉表示，人民幣升值將會刺激進口汽車和零配件的發展。
大通證券分析師董政認為，人民幣如果升值，對汽車進口商而言將是一個好消息。
董政稱，因為人民幣升值，意味著中國老百姓購買力的提高，這樣進口商在進口乃至銷售價格不變的情況下從中直接受益，因此從廣義上講對所以的進口商都是利好。而問題的另一個方面，中國被稱為“世界工廠”，真正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商品多數能夠自給，進口量并不高，但只有汽車是個例外。
“隨著人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國內的高收入者越來越多的傾向于購買進口汽車，而汽車又是我國每年主要的進口商品之一。因此一旦人民幣升值，將對汽車進口商構成重大利好！畢竟這相當于進口汽車的價格又便宜了！而汽車進口商，顯然是人民幣升值受益者。”董政這樣告訴記者。
事實上，由于關稅的限制和國內合資企業的發展，整車汽車企業進口將逐漸被更多的零配件進口取代。有數據顯示，整體來看合資企業的汽車制造零配件仍有40％左右需要進口。
而目前由于原材料的漲價，汽車零配件價格在進一步上漲中。從4月1日起，國內進口鐵礦石價格將執行上漲71．5％離岸價的新價格。從2003年年底到現在，鋼材從每噸1．8萬元漲到3．2萬元。而在汽車行業價格戰愈演愈烈的今天，汽車零配件價格上漲將成為汽車企業調價的最主要障礙。
德意志銀行??ＤｅｕｔｓｃｈｅＢａｎｋ??在日前發表的研究報告中稱，由于大部分汽車公司都進口部分零部件，人民幣升值將使其投入成本降低，上市中國汽車公司將會因人民幣升值而獲益。
按照這家著名銀行的分析，大多數在中國的汽車廠商不進行保值，因此將通過采購成本下降而直接影響這些公司的業績。其中一些公司還將冒險將其收益進行再投資以獲取市場份額。
按照對ＷＴＯ的承諾，中國進口關稅已下調，本國的汽車制造商將可以自由通過裝拆式裝配線擴大產量。這將直接導致進口部件大增。因此人民幣升值將令較少使用國產部件的中國汽車制造商獲益。如華晨汽車??ＢｒｉｌｌｉａｎｃｅＣｈｉｎａ??及駿威汽車??Ｄｅｎｗａｙ??使用的部件中約有25％是進口品。
因此德意志銀行認為，人民幣升值對中國汽車工業的凈效應將是積極的。盡管人民幣升值將使進口汽車價格下降，國產汽車競爭力受到削弱，但多數進口車是價格超過25萬人民幣的高檔車，因此將不會直接給中國本地廠商帶來直接競爭。
綜合上述角度，胡祖六認為，對汽車企業來講人民幣升值宜早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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