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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姜業慶
美國財政部長斯諾5月26日表示，他相信中國在10月之前就會采取措施，放寬人民幣匯率彈性。但是中國政府的態度：“匯率改革有自己的進程”，“我國的改革主要應考慮內部的動力和壓力”，“要按照內部改革的邏輯、程序和需要來設計改革”，“決不會屈從外界壓力”。那么，人民幣匯率政策將何去何從？記者日前專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
政治研究所所長助理何帆。
記者：人民幣匯率政策調整首先要考慮什么問題？在制定匯率政策的時候，發達國家更多的是讓市場決定匯率，只有當實際匯率失衡并且由此帶來的貿易赤字或貿易盈余難以持續的時候才進行干預。那么，發展中國家呢？
何帆：發展中國家的匯率政策目標更加多樣化。比如很多發展中國家會選擇利用匯率制度維護本國經濟政策的公信力，降低潛在的通貨膨脹傾向。根據國際經驗和中國的實際情況，人民幣匯率政策的目標應該包括維持內外部均衡、降低匯率風險、穩定出口國際競爭力與進口成本等方面，每一個政策目標均應有其相應的監測指標。
記者：如果匯率失衡，對于整個經濟會帶來哪些方面的影響？
何帆：匯率失衡將嚴重沖擊宏觀經濟，首當其沖的是宏觀經濟的不穩定。以匯率低估為例，持續保持國際收支順差意味著本國持有的外匯資產不斷增加，造成市場對本幣升值的預期，而升值預期又會進一步刺激短期資本投機、加重外匯市場上供大于求的壓力。面對不斷增加的外匯資產，貨幣當局一方面會感到貨幣供給中外匯占款增加所帶來的通貨膨脹壓力，另一方面，央行動用各種貨幣政策工具治理通貨膨脹的效果也受到制約。如果央行提高利率，會進一步鼓勵資本流入，央行為了維護既定的匯率水平不得不吸納更多的外匯資產，這會進一步加劇國內通貨膨脹的壓力。如果使用準備金政策與沖銷政策從市場上回籠本幣的流動性，會提高本幣資產的實際收益，最終的結果同樣是加劇本幣的升值壓力。匯率低估帶來的外部失衡不僅損害了貨幣政策的自主性，而且最終失街的匯率水平也無法維持。同時還會對收入分配、社會福利、國際關系等一系列問題帶來不利影響。以匯率低估為例。低估的匯率有利于資本家階層，但是不利于工人階層；低估的匯率降低了社會總體的購買力水平，降低了社會整體的福利水平；最后，低估的匯率往往伴隨著持續的貿易順差，這必然會引起貿易逆差國的強烈反對，貿易戰勢必愈演愈烈，破壞對外關系。
記者：如何才能將匯率調整到與內部均衡、外部均衡相一致的水平上﹖
何帆：宏觀經濟管理當局主要依據的監測指標是均衡匯率。均衡匯率是指在中期內與宏觀經濟內部均衡、外部均衡相一致的真實匯率水平。目前計算均衡匯率的主要方法有四類：基于購買力平價的均衡匯率模型、局部均衡框架下的均衡匯率模型、一般均衡框架下的均衡匯率模型和簡約一般均衡框架下的單方程協整模型。此外，還可以根據國別經驗方法，專家意見方法確定人民幣的均衡匯率水平。值得指出的是，均衡匯率并不是指要求外匯市場時時刻刻出清的價格，而是在中期內大致保持外匯市場可持續的跨時期均衡價格。因此．盡管非常精確地測算均衡匯率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對于政府決策來說，所需要的只是掌握均衡匯率的運動趨勢和一個大致的水平。畢竟，除了考慮均衡匯率，宏觀經濟管理當局還需要考慮其他匯率政策目標和監測指標。
記者：人民幣為何害怕自由浮動？
何帆：中國經濟的市場化進程遠沒有結束，國內金融體系依然非常脆弱，國有商業銀行以及其他類型的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距離真正意義上的商業金融機構還有很大距離，監管體制及相關的法律法規也很不完善，各種類型市場的發育還非常淺，這些均從根本上限制了金融市場為匯率制定合理價格的能力。如果市場存在缺陷并妨礙了其找到合理的匯率水平，浮動的匯率會對國內金融市場安全與宏觀經濟穩定帶來巨大風險和不確定性。
記者：匯率如何調整才能降低風險、維護金融市場與宏觀經濟安全﹖
何帆：中國目前的對外貿易與投資、私人部門擁有的外匯資產，多采用美元計價，因此，保持人民幣對美元雙邊匯率的穩定能夠最大程度地降低這些交易或者資產的匯率風險，達到維護金融市場與宏觀經濟安全的目的。人民幣對美元雙邊名義匯率保持穩定，并不意味著一定要保持這個匯率不變。為了達到降低匯率風險的目的，關鍵在于不能讓人民幣對美元之間的匯率非常頻繁的、大幅度的波動。
記者：匯率如何調整才能穩定出口、保持國際競爭力與進口成本﹖
何帆：宏觀經濟管理當局主要依據的監測指標是人民幣對主要貿易國家真實的貿易加權匯率的穩定。實際有效匯率綜合反映了本國商品相對于外國商品的相對價值，能夠全面衡量中國商品在國際市場的出口競爭力與進口實際成本。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根據分析的需要，實際有效匯率有很多種分類，比如成本法實際有效匯率、支出法實際有效匯率，或者是貿易品衡量的實際有效匯率。ＩＭＦ（國際傾向基金組織）公布的實際有效匯率是支出法的實際有效匯率，它從支出角度衡量一個國家全部商品與外國全部商品的相對價格變化。如果是出于穩定出口國際競爭力與進口成本的目的，更貼切的監測指標是貿易品衡量的實際有效匯率，即本國貿易品和外國貿易品的相對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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