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位諾貝爾獎獲得者與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員座談會側記
本報記者 李慧蓮
5月31日下午5點40分，北京釣魚臺國賓館6號樓大宴會廳，當王夢奎不得不對沒有得到提問機會的人說抱歉的時候，聽眾們意識到這場令人難忘的座談會要謝幕了。但幾位提問
者高舉的手并沒有放下來。坐在王夢奎左邊的克里夫·格蘭杰抬起的手臂碰到了話筒，王夢奎微笑著問：“格蘭杰教授還有話要說嗎？”但是格蘭杰的回答讓那些意猶未盡的提問者有些失望：他微笑著說“ＮＯ”。王夢奎宣布座談會結束，格蘭杰、羅伯特·福格爾、約翰·納什、詹姆斯·莫里斯、羅伯特·蒙代爾、弗農·史密斯陸續站了起來。
會場上響起了長時間的掌聲。與會的100多位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和采訪會議的數十位記者在向六位經濟學大師、諾貝爾獎獲得者表達由衷的敬意和謝意。
這掌聲，與下午3點整王夢奎陪同6位經濟學大師進入會場時的掌聲一樣熱烈。這場“經濟學與經濟政策：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高層座談會”是“2005諾貝爾獎獲得者北京論壇”的一個組成部分。對于本次論壇的主辦方之一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來說，這場學術交流是創中國紀錄乃至亞洲紀錄的——6位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同時到場，與一家政策研究機構的研究人員面對面交流、對話。
與30日全天和31日上午在人民大會堂里進行的系列講座不同，今天的座談是真正的面對面。6位經濟學家的發言雖然隨意，卻也主題鮮明，那就是：經濟學理論與經濟政策。
經濟學理論與經濟政策的關系是不是像標準化考題的答卷那樣容易判斷？恐怕不是。6個人幾乎有6種說法。讓我們看看他們思想的火花是如何閃耀的吧。
克里夫·格蘭杰認為，政策必須與目標相聯系，如果要評估一個政策的話，經濟學家必須要知道政策制定者有什么目標。今天我們看到有一些政策，實現了一些目標，但是對于經濟其他部門產生了不同的影響或者說有副作用。所以，當人們制定政策的時候，必須意識到它可能帶來其他的后果。我們希望建立一些有用的模式，來為政策制定者提供這樣一種分析，就是說如果你制定這樣的政策，可能會產生這樣的結果。盡管有時候在政策上，我們不能夠完全肯定未來它能夠產生什么樣的結果。但是，我們要盡可能把這個具體的結果分析出來。
年逾八旬的羅伯特·福格爾在分析了世界不同地區的經濟增長規律后得出結論：這種研究顯示出經濟政策的重要性。政府的政策，必須是能夠促進新技術的引進和迅速的仿效。也就是說科學成果要便于工業化，你發展的速度就將會和產業化的速度一樣快。也可以取得持續的長達幾十年的高速經濟增長。
納什的看法是，“經濟政策的制定涉及到博弈論，也涉及到經濟理論，也涉及到一些常理。”在目前磨擦較多的中美、中歐紡織品貿易方面，中國可能會與他們磋商，有人可能在這個進程當中提出人民幣匯率問題，要求中國趕快調整匯率政策，解決紡織品貿易方面的問題。“我想這是在貿易平衡和貿易磋商當中都會碰到的問題。很顯然，在出現談判的情況下，那就像是一種博弈。”
“我注意到經濟學家，就像西方的一些醫生一樣，他們在從業的時候都會假模假式地發一些誓言。”詹姆斯·莫里斯說，作為經濟理論學家，在提供經濟政策這方面應該考慮給那些真正要做出決策的人提供一個可供選擇的菜單，而且在給他們進行咨詢的時候，要向他們提出如果采取某種決策會有哪些后果。同時，也要向他們解釋，很多變量都是存在的，會存在不確定性�！坝肋h不要自以為是，說‘我認為你應該怎么做’，你應該說的是‘數據似乎顯示了什么’，然后我們可以預測什么樣的事情會發生。應該盡量以科學的眼光，不要依賴你的直覺，而是要依賴你的智慧做出建議�！�
莫里斯的觀點受到了他身邊的羅伯特·蒙代爾的挑戰�！拔蚁胛乙耆瘩g剛才這位教授的發言，并不是說我要駁回他的觀點，理論上來說他是對的，但是你如果什么事情都是不停地在想的話，你可能花上一生的時間也得不出結論。你如果考慮到所有的不確定性，那么你會覺得特別的費時費力�！彼J為，對于中國來說，首先應該找出所面臨的一個問題，而不是討論中國面臨的所有問題。“現在有一些地方，中國是做了，但是可以做得更好。還有一些領域，中國已經做了，而且做得不錯，并不需要大的改變。比如對當前大家都很關注的人民幣匯率問題，我認為在這方面，中國并不需要改變與匯率有關的經濟政策�！�
弗農·史密斯也這樣認為嗎？這位享有“實驗經濟學之父”的大師非常強調實驗室研究對經濟政策的作用。他介紹，他的實驗室所做的工作，就是經濟體系的設計。其目標就是要設計一套管理或者是市場的體系，能夠通過交換，使得各方的收益和收入最大化，而且他們想研究到底什么樣的規則和規定最有利于實現這個目的，有哪些備選的方案，需要有哪些機制上的限制。也就是說，他們研究的結果，并不是說你應不應該做，而是說如果你要做的話，應該如何做。
國研中心的七八位專家向六位大師提出了一連串富有挑戰性的問題。當岳頌東研究員向羅伯特·福格爾教授提出“中國是否應該調整計劃生育政策以應對日益嚴重的老齡化問題”時，六位大師中的五位幾乎是爭先恐后地就這個問題發表意見，座談會在即將結束時達到高潮。
大師們的觀點碰撞使得會議充滿了懸念的魅力。在短短的150分鐘里，要想讓6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充分展開闡述顯然是個更大的挑戰。座談結束了，人們似乎不愿意離開。而王夢奎的那句結束語更是讓人回味：“今天應該說我們進行了非常成功的一次座談、交流。這個座談表現了經濟學家的智慧，也表現了經濟學的價值和潛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