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I數據幫倒忙 物價釋放比控制有利于長期調控

　　作者：溫秀

　　CPI 數據“幫倒忙”無法作為決策依據

　　《中國經營報》：一季度，我國多省市CPI(全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漲幅撞線，粵黔等地的政府提價項目都被緊急叫停。不過根據今年前兩個月的數據，PPI(生產資料價格指數) 單獨上漲可能還有很大的空間，也就是說，出現生產資料價格高漲而最終消費品價格變動不大的情況。而且民間對物價的感受也常常和數據不一樣，那么究竟應該怎么看待當前的CPI和PPI的傳導機制和物價走勢？

　　張寅：首先，應該特別關注廣東的市場價格，因為那里市場化進程開始得最早，壟斷最少，政府干涉也最少，資源配置相對比較合理。如果說廣東的物價都達到了8年以來最高水平，別的地方肯定更厲害。其實現在的確存在一種現象，就是大部分人，尤其是中低收入群體，對物價的感受與公布的CPI走勢不一樣。他們往往不懂也不關心什么是CPI。但作為關注經濟、研究經濟的人，我們必須把二者結合起來考慮。但即使這樣，依然是有背離的。去年雞蛋和肉價漲的時候，這種感受非常強烈。我們現在不是單純探討數據的真實性或者是采樣的問題，而是說數據作為決策的參考和依據，是否能真實準確地發揮應有的效用。我很擔心物價和數據是不是有兩本賬，政府對未來經濟發展的預期能否準確傳遞給大家。因為物價高更多改變的不是普通公民的預期，而是工業企業的預期，現在他們的預期是物價還會繼續漲。信號紊亂可能引發一系列的問題。

　　祝寶良：現在的物價增長幅度的確比較大，在4%左右，屬于輸入性的通貨膨脹。主要是投資增長過快導致的，尤其是房地產投資增長過快，帶動相關行業價格上漲。從幾個指標來看，國外GDP指數和我們的構成不一樣，80%是消費，所以GDP基本上反映物價情況。而中國的消費只占GDP比重40%多。另外關于房地產的價格到底屬于CPI還是投資指數價格的問題，需要明確。房地產是投資，而不是消費。

　　何新華：實際上我們目前所用的數據確實有一些問題。目前提供的都是月同比數據，看不出真正的價格走勢，容易造成誤導。消費價格指數是從2001年開始的，現在加入了環比價格指數，而環比和同比的走勢是截然相反的，這是絕對不應該的。比如說去年第二季度的時候，月環比是下降的，而同比價格指數還是猛增的，用同比指數判斷價格走勢顯然有問題。但是現在除了消費價格公布了一個環比之外，其他的價格指數一概都是同比，由于它的波動周期不一致，很可能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斷。另外，現在石油，鐵礦石等原材料價格都在大幅上漲，但為什么價格指數沒能體現出來呢？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沒有告訴你合成占比多少；另一個就是它在價格指數里面所占權重本身就很小，所以反應就不明顯。至于統計局為什么不公布權重，一個統計局內部人士的回答挺有意思，他說之所以不公布權重，是擔心大家沒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

　　張寅：實際上現在的物價非常高了，說明經濟很熱，所以對宏觀調控的爭議，應該是對調控方法的爭議，而不是對熱與不熱，要不要調控的爭議。而去年我們之所以在熱與不熱的問題上耽擱，就是因為數據經常幫倒忙。

　　又比如，現在的庫存問題很嚴重，但數據往往不真實，汽車行業就很明顯。大家都知道1月份的作假事件，就是把企業庫存弄到中間商那里，就算是銷售了，后來怎么發現的呢？因為到公安局那兒上牌照的沒有那么多。所以現在中國的數據我就信海關的，為什么？因為相對而言，他們操縱數據的主動性并不是很強，因為他們跟地方GDP沒有關系。

　　讓漲價因素釋放干凈而不是一味搞利益平衡

　　《中國經營報》：社會各界都很關心目前的物價走勢�熞驗槲飪r與百姓生活、企業經營、政府調控都密切相關。目前，政府也在努力調控物價，希望穩定，各位如何看待價格控制的問題？

　　張寅：我是反對價格控制的，但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市場是不是失效的。那么什么算失效呢？就是存在操控現象和刻意囤積，如果沒有，就不能控制。因為需要把信號充分釋放干凈，動不動就控制，信號就會扭曲。

　　另外價格控制還會延緩宏觀調控應該達到的效果。2003年已經提出要宏觀調控，現在以鋼鐵和房地產為主的第二輪調控又開始了。但事實上，如果沒有第一輪的宏觀調控，鋼鐵行業怎么會出現去年4月至6月的崩盤？有一個關鍵的指標是，去年11月我國鋼鐵出口單月超過進口。不要小看這個數字，它震驚了全世界的鋼鐵業。大家對這個數字都非常敏感，這種敏感可能要延續到今年甚至到明年，包括未來可能會出現反傾銷，這個數據是歷史性的，非常重要。

　　很明顯，政府現在是在搞利益平衡。不讓直接漲價就在融資上給政策、給條件，允許他們到股市圈錢。比如2003年電力融資的比例一下就上去了。下半年準是化肥，老不讓人漲價怎么行，要不就是銀行給，要不就是上股市圈錢。

　　祝寶良：雖然短期內物價還會繼續上漲，但成本推動型的增長往往是不可持續的。所以物價不是要長期管住的問題，要控制的是輸入性的通貨膨脹，要管住投資。

　　政府要在高位燙平經濟周期專家呼吁調控信號要明確

　　《中國經營報》：面對眼下這種成本推動型的通貨膨脹，我們到底應該采取哪些措施？各位如何看待當前的宏觀調控所傳遞出的信號？下一階段的宏觀調控中行政手段和市場手段應該打出一套怎樣的“組合拳”呢？張寅：市場經濟下的宏觀調控應該是市場導向更多一點，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價格上漲。

　　但最近的信號特別不好，發改委已經開始控制價格了，某些行業還要搞配額限制。還有一種傾向就是控制需求，如果真的回到控制需求和控制價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回到計劃經濟時代了。這是我們判斷滯脹的原因。土地供應減少是數量供應，對買房人加息是需求控制，只不過是還沒有發展到配額，一旦出現數量配額，需求再出現一個配額，那跟發票證有什么區別？

　　祝寶良：財政部的財政政策(如國債規模)，和央行的貨幣政策(短期票據，現在變成三年期)給市場傳遞的信號不一樣。央行本來應該是控制貨幣市場的，什么叫貨幣政策？一年以下才是貨幣政策。

　　行政手段硬是發改委實在沒有辦法，短期經濟要調下來，但短期貨幣政策手段經濟手段又不能用，就只有采取行政手段。根結就是匯率不動，利率也不動。

　　張寅：動匯率的話就涉及宏觀調控是不是還要繼續搞？有人提議匯率大幅提升，但是要注意升值以后買別人東西便宜了，的確能少花外匯，但是這跟購買欲沒有關系。如果便宜只會有更多人去買，國家會花很多外匯買石油，買鐵礦石，覺得這一下就省錢了，可市場是這么簡單嗎？如果經濟還是這么熱，反而是在刺激國內企業對國外的需求。所以升值以后應該走國外的路子，不是買商品而是買海外企業的股權，就是海外投資。何新華：把高儲蓄轉嫁到國外。

　　張寅：是收人家的利息，不是買人家的商品。就像日本，盡管泡沫破滅了，但有大量的收租業務。再看看我們，為什么會鐵礦石炒成這樣，就是因為我們在買產品，人家是買股權收紅利，這是最大的區別。但是為什么我們做不到？因為我們的外匯儲備國家拿走了，企業沒有外匯儲備。

　　我并不主張現在調整匯率，應該先把內部經濟調整下來，等二次再啟動的時候，動匯率才是最佳選擇。短期的辦法就是一根筋地把利率調上去，到經濟轉冷時才有減息的空間。不要給市場說沒有加息周期的概念，這樣大家的預期就成了政府打算讓經濟持續熱下去，按現在的方式繼續玩下去。

　　事實上，現在政府傳遞的信號就是要燙平經濟周期，但是問題在于以什么樣的增長率燙平，是在非常熱時燙平還是中等溫度燙平？現在看來政府可能是希望在高處燙平。

　　當前更多的是在搞行政調控，在政府卷進微觀經濟這么具體的情況下，所謂有保有壓，實際客觀上就容易壓制民營經濟，保護國有經濟。最好的辦法就是向市場傳遞一種明確的信號，要堅決，而不是猶猶豫豫，似是而非。另外政府要逐步從微觀經濟退出。

　　祝寶良：宏觀調控應該解決的就是宏觀問題，我們現在要考慮很多國有企業、國有銀行等因素，其實就是陷入微觀難以自拔。宏觀調控也就談不上不“宏觀”了。

　　大事沙龍

　　祝寶良：雖然短期內物價還會繼續上漲，但成本推動型的增長往往是不可持續的。所以物價不是要長期管住的問題，要控制的是輸入性的通貨膨脹，要管住投資。

　　張寅：物價高更多改變的不是普通公民的預期，而是工業企業的預期，政府應該給市場提供一個真實的數據。否則信號扭曲會延緩宏觀調控應該達到的效果。

　　何新華：目前提供的CPI都是月同比數據，看不出真正的價格走勢。現在消費價格加入了環比價格指數，而環比和同比的走勢是截然相反的，這是絕對不應該的。

　　嘉賓：

　　祝寶良 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首席經濟師 高級經濟師

　　何新華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統計分析研究室副研究員

　　張寅 北京虎杰投資咨詢有限公司 首席投資分析員

　　主持人：本報記者 韓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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