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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信
最近在美國一些人的鼓噪下，人民幣匯率問題國際化了。美國一些人認為由于中國官方操控人民幣匯率，使人民幣匯率被嚴重低估，造成中國出口產業對美國相關產業的巨大的競爭優勢，從而使美中貿易逆差不斷擴大，美國國內就業形勢日趨嚴峻。因此要求中國政府調高中國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面對來自第一大貿易伙伴要求中國人民幣大幅升值的壓力，
中國做出了積極回應：“人民幣應保持基本穩定”。
至此，我們可以看到，中國政府在探索建立一個現代國家的貨幣制度上的腳步仍在繼續。
決定匯率的根本因素是供求關系
事實上，一國貨幣匯率的形成是件極其復雜的事情，它是國內外物價水平對比的結果，也是國內外利率水平對比的結果，是進出口貿易和非貿易外匯收支對比的結果，也是資本項目收支變動的結果，涉及到一國國內經濟結構的特點及其同主要貿易伙伴的經濟結構的聯系，又涉及到一國宏觀經濟政策體系的思考和安排。
但是，一切政策的影響，一切經濟因素的影響，最終都必須作用于外匯市場上的供求關系，并通過這種供求關系作用于貨幣匯率。市場分析人士認為，供求關系能夠說明一切。一種貨幣供不應求匯價上漲，那一定是支持該種貨幣匯價上漲的各種力量同時在朝著一個方向用力的結果。一種貨幣的匯價在市場上漲漲跌跌，那一定是支持該種貨幣匯率走強和走弱的各種力量相對平衡的結果。在諸多的市場因素中，沒有一種力量可以排斥其他因素單獨發揮作用，決定匯率走向。因此，一些美國人的所謂中國政府操控中國人民幣匯率的說法，既不符合事實，也不合乎情理。
1美元＝8．70元人民幣，這個匯率是1994年形成的，距今已有十年之久，它是影響中美貿易的一個因素，但不是決定因素。
事實是：十年來人民幣匯率不斷上漲，已經由8．70元左右上升到8．24元左右。
從1994年以來，中國市場化改革的步伐加快了。中國的經濟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傳統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在成本不增加或較少增加的情況下，產品質量有了較大幅度提高，因而提高了國際競爭力。中國制造業實力迅速提升，依靠技術引進、外商投資、技術改造和自我創新，中國的機電產品和高技術商品出口獲得巨大發展，機電產品出口在總出口中所占比重日益上升。中國迅速填補了美國傳統產業向海外轉移以及世界性產業結構調整在國際產業鏈上所留下的空白，以本國勞動力價格低廉的比較優勢，進入國際分工體系，并獲得大量的貿易順差。
從1992年以來，中國改革開放進入新時期，中國現代化建設的巨大資本需求、中國巨大的市場潛力，吸引著來自全球各地的投資者，全球500強中已有400強進入中國市場，2002年中國首次超過美國，成為全球吸引外商投資最多的國家。中國對外投資的量卻很小，于是中國在資本項目下連年形成巨額國際收支順差。
經常項目下和資本項目下的巨大國際收支順差，使中國外匯市場上外匯供應充裕，人民幣匯價自然走高，國家外匯儲備大幅增加。當然，這些都與中國政府的千方百計擴大出口，大力吸引外商投資的宏觀經濟政策分不開。
人民幣匯率目前的價位到底低不低，不應由政府說了算，政府制定匯率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更不能由幾個外國政客說了算，而應該由外匯市場來決定，也就是由供求關系來決定。
決定市場供求關系的主要因素有：經常賬戶收支和資本賬戶收支。經常賬戶收支中起決定作用的因素是貿易收支。很明顯，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發展，社會內部各種力量被激活，隨著企業技術進步速度的加快和產業組織結構、企業組織結構的不斷優化，中國工業的競爭力還會大幅提升，中國同發達國家在經濟技術上的差距會逐漸縮小，經常賬戶中的貿易順差將會長期保留下去。很明顯，中國招商引資決非權宜之計，是中國經濟全面融入國際社會的必然要求。在這種主要趨勢尚未改變之前，中國在資本賬戶中的巨額順差將會一直持續下去，有了經常賬戶和資本賬戶的雙順差，人民幣匯率不升也難。
人民幣匯率政策應未雨綢繆
從政策取向上來考慮，人民幣匯價便宜，有利于出口產業的發展，而不利于進口替代產業的發展。新中國經濟建設的全部經驗告訴我們，只有一條腿走路是不行的。人民幣匯率適度升值有利于進口替代產業的發展，也有利于逼著出口產業加快技術進步，主要依靠新技術新產品去占領國際市場，而不是僅僅依靠本國勞動力便宜，物價較低，在低匯率下有較高的出口利潤率的辦法去參加國際競爭。
經濟發展的最終目的是要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在企業中就是要不斷提高工資。隨著工資和物價的上漲，低附加值產業的競爭優勢將會逐漸喪失，但同時也為依靠技術進步和教育發展創造新的競爭優勢提供了機遇。如何抓住這個機遇，一要靠企業家隊伍的睿智，二要靠政府經濟政策的引導，三要靠市場的逼迫和激勵。人民幣匯率穩中有升，恰恰就是這種激勵機制的逐步形成。企業如果不把競爭優勢逐步轉到技術進步上來，出口利潤率就將大幅下降（勞動成本不斷提高，物價上漲，本幣匯率上升）。企業技術不斷升級才是根本的希望所在。
本幣匯率較高，有利于廉價利用國外資源。東南亞金融危機后，中國人民幣不貶值，不僅為早日穩定東亞貨幣體系做出了貢獻，而且從人民幣升值中獲得進口原材料和半成品的價格大幅下降的好處。
本幣匯率較高，還可以使本國企業廉價收購國外企業，降低本國跨國企業對外投資的成本，提高其利潤率。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不斷發展以及中國企業技術的不斷升級，中國企業走出國門在全球范圍投資和經營勢所必然。
人民幣匯率穩中有升，也是人民幣走向國際市場的要求。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攀升，隨著中國國際經濟地位的不斷上升，中國同世界的依存度不斷提高，人民幣走向世界已是不可避免的了。事實上人民幣已經走出國門在一定的范圍（主要是中國周邊國家）開始流通了。而一個國際化的貨幣絕不可以是一種弱勢貨幣。
最后，人民幣匯率堅挺也是亞洲各國人民的普遍要求。在全球進入浮動匯率制時代以來，國際貨幣制度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其中最大的變化之一就是國際貨幣多元化。由于美元兌主要西方國家貨幣匯率不穩定，且有日益貶值的趨勢，于是歐盟加快了其內部一體化的進程，形成了覆蓋二十五國貿易集團的統一貨幣——歐元。歐元的形成不僅為歐盟經濟區內的貿易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宏觀經濟條件，而且為歐盟各國解決自己的國際儲備風險，提供了現實的手段。歐洲人再也不用為美國白白打工了。目前地區經濟一體化方興未艾，各區域貿易集團必然尋求自己的交易貨幣和諸備貨幣。亞洲自由貿易區的形成已是指日可待。但亞洲經濟區要形成自己的統一貨幣恐非易事，如果人民幣在不久的將來能取代美元成為亞洲經濟區的主要國際交易和儲備貨幣的話，那么中國為亞洲各國人民所做出的貢獻將是無與倫比的，將使中國人民和亞洲人民在改變不合理的國際經濟舊秩序中贏得主動。
當然，我們說人民幣應穩中有升，決不是說人民幣就可以大幅升值。人民幣匯率的基本穩定，有利于中國國際經濟交易的穩定發展，有利于中國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而教育又比較落后的國家，大量的低素質勞動力的存在使中國沒有辦法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依靠產業結構的大幅升級來改變自己的國內就業結構。為了保持國內勞動力密集型產業的穩定發展，人民幣不可能大幅升值。
但是中國人常說“未雨綢繆”。我們看到多元化貨幣制度已經到來，在浮動匯率制條件下，人民幣再繼續堅持已經過時的國際貨幣體制，可能會給中國經濟的健康發展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害。事實上，這種損害已經開始顯現。人民幣不能成為主要國際儲備貨幣，就只能依賴他國貨幣，他國貨幣匯率動蕩不寧，甚至一跌再跌，中國的國際儲備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縮水。我們應該為人民幣走向國際社會早做些打算。
人民幣匯率穩中有升，是從中國經濟發展的內在邏輯中推出的必然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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