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人之什鮑文忠
由于一場無可挽回的突發病,父親離開我們已經整整十四年了。一直想寫篇文章,撫慰逝去的父親。但念之至深,生怕不能很清楚地表達這種至愛的感情,一擱就是十余年。
1991年初夏,父親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來到我的工作單位。從未出過遠門的父親
,在茶季結束之后,背著些家鄉的茶葉來到縣城中賣完之后,轉道300里路,來到我工作的地方。
父親臉上從來都是微笑,但這一次臉上卻沒有什么笑容。從城里到我這兒的幾百里路,有兩段路程要經過盤旋山道,約有五十華里,路邊是萬丈深淵,我知道父親第一次走這樣危險的公路,心中十分為我擔心。見到父親的時候,我很吃驚地問了:“你怎么來了?”,父親說:“我來看看你”。
由于隔代的緣故,我與父親并沒有多少話可說。晚上,父親和我睡在一起,雖然旅途勞累,但父親卻沒有睡著,他在不停地問我一些情況,父親問一句,我就回答一句。長這么大了還要被關心,我心里一直有種別扭的感覺。父親說了一大堆的話,都是一些待人接物的日常道理,因此現在也想不起來幾句具體的話。
第二天的清晨,父親就一定要走,我說:“再玩兩天吧!”,父親說:“不啦,家里很忙的。我就是來看看你,跟你說說話”。
簡單地吃了點東西,我陪著父親一起,到停靠站等車。到了那兒,父親就說,“你回吧,回去做事吧”。我說:“沒事”。父親便沒再說什么。
我沒想到父親會看我,來了之后也一定會回去,但到了真要走的時候,心中又有種無法擺脫的依戀之情。
我們一時都無話可說,車過了有一陣子才來,父親又說“你回去吧”。我沒走,站在路邊,看著父親上車。瘦削的父親一臉憂慮,沒有笑容,目光有些呆滯,一手拿著包,一手抬起向上揮揮,說“回去吧”,是牽掛?是擔心?我不得而知。那時,我眼中一熱,但我強忍著,眼淚似乎沒有流出來,眼中的父親卻是模糊的。
這一年的仲夏季節,父親離開了我們。
這個憂郁的身影,我經常想起。父親就是來看看我,跟我說一些我到現在都沒記起的家常話,但是父愛卻永遠飄在我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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