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國家統計局局長李德水公開透露即將公布中國的綠色GDP以來,與傳統的GDP有別的綠色GDP正悄悄地走入大眾的視野。不僅如此,綠色GDP也正從一個概念在變成一種統計。雖然,隨著全球變暖和"溫室效應"的日趨嚴重,西方國家早就提出了綠色發展觀和可持續發展的新思維,有人將GDP與污染加劇聯系起來,但在當今世界,還沒有哪個國家公布過所謂GDP的核算數字。所以,無論怎么樣,中國率先核算綠色GDP的努力是值得贊許和稱道的。

    從現有的文獻來看,盡管沒有被公認的定義和普遍實施的核算方案,但一般來說,人們希望獲得的所謂綠色GDP,在廣義上講,應該是指扣除了氣候變暖、環境損失、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的傷害以及像交通擁擠、住房和人際關系緊張、過度城市化和其他所有在發展中導致人類痛苦增加的代價之后而剩余的生產總值。狹義的綠色GDP可以是指直接扣除了環境資源代價的GDP。但無論怎樣定義,綠色GDP的概念是有意義的,因為它為我們看待自己的經濟發展和經濟增長提供了更加平衡的眼光。但問題是,對經濟發展的這樣的評價視角能不能變成一種統計核算?計算綠色GDP有沒有實際的意義?

    從技術上講,進行綠色GDP的估算是可能的。盡管像氣候變暖、環境破壞、水土流失以及其他影響人類福祉增進的活動還沒有直接進行價值加總的市場定價制度,但是我們可以找到很多替代性定價的辦法。比如,我們可以簡單地用治理環境、水土流失以及改善交通的投入,或者用與環保、社會發展以及衛生健康等人類發展相關的行業/部門的"產值"來估計應該從GDP中扣除的"代價"。不過,更簡單也更有意義的方法是對公眾進行抽樣和問卷調查,由個人回答他們對當年經濟發展的福利效果的評價。從理論上說,福利水平是不能用所謂客觀的指標來度量的,這也是為什么福利水平不能直接用一個國家的GDP來衡量的原因。

    當然了,在國家統計局還沒有公布綠色GDP以及核算方法之前,我們還不能對這個方法進行更多的評價。但是,我真正關注的問題不在于技術上我們能不能找到核算綠色GDP的精確方法,而在于我們該怎么對待我們核算出來的所謂綠色GDP。在這個問題上,我還是希望把綠色GDP繼續作為經濟發展的新思維或者新的發展觀來對待,而不是作為統計核算的對象來衡量地方經濟發展的績效。就是說,我們應該避免我們在引入GDP核算上曾經有過的失誤和困境。

    每年獨立估算地方的GDP,算是我們本土發明的考量體系,一旦納入,它立刻高度簡化了中國經濟發展的內容。數字創造與官僚系統互相支持與加強,形成了今天在國際上獨特的GDP競賽模式:因為考量地方GDP的數字比直接考量地方官員的表現更簡單和更有效,GDP的增長速度自然就變成了地方經濟發展的惟一可競賽的目標。在現階段,我們是需要大力提倡綠色發展觀和制定國家層面的可持續發展戰略,但是要真正扭轉過度的數字增長模式,重要的是加大和推進行政體制的改革,徹底改變政府的職能體制和官員制度。這個制度已經不適應中國經濟的市場化進程。而綠色GDP的核算如果再度淪為考量地方經濟發展的數字指標的話,只會使我們這個經濟發展的數字游戲變得更加復雜罷了。

    眾所周知,聯合國在頒布國民核算體系(SNA)之外,每年還公布全球的"人類發展指數"(HDI)來反映社會發展的狀況,我們為什么不去構造和公布中國每年的社會發展指數和環境指數呢?其實,編制這樣的指數要比核算綠色GDP更簡單、也更有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