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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隨筆蘇楊
四個現代化，一度曾是我國的“國標”。1957年，毛澤東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提出要把我國建設成一個“具有現代工業，現代農業和現代科學文化的社會主義國家”，后來又加上國防現代化。1964年12月21日，周恩來在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鄭重地向全國人民宣布要在一個不太長的時間內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奮斗目標。自此延續二十
年，這四個現代化一直是國家的奮斗目標。
斗轉星移，當年的家庭三大件等諸多生活“指標”現在都沒有資格“記件”了，現代化只提那四個，夠不夠？顯然不夠了！不僅北京、上海不夠，即便在云南瀘沽湖這樣的山野邊陲，也不夠了。地處云南、四川交界的偏遠的瀘沽湖是在城里人現代化后才出名的，或者說，是在有錢人有閑有了更高要求之后才顯現了價值，去瀘沽湖旅游本身就是一種新的現代化。瀘沽湖畔的旅游開發是在1980年代后期由湖邊的村民自發搞起來的。人間仙境般的湖光山色，母系氏族的家庭結構和沿襲至今的走婚制，很快成為了中外游客傾慕的熱點。于是，瀘沽湖人的產業——家庭客房、小客棧、初具規模的旅店、頗具規模的賓館……越建越大，瀘沽湖人的家當——收錄機、電視機、攝像機、汽車……越來越多。
就瀘沽湖的人自己看來，因為旅游而致富肯定是進步，而就外面人看來，瀘沽湖這幾年的變化甚至是一種跨越式現代化，從農耕社會直接躍進到了后工業化社會。但有些外面人也看到了跨越式的另一面：垃圾場和各種污染。例如，瀘沽湖畔最大的游客集散地——下落水村的垃圾，就是用垃圾車直接把垃圾倒在公路邊上距離瀘沽湖的直線距離不到1000米的一個山溝里，整個一面垂直高差有一百多米的山坡上已經堆滿了垃圾。不難想像，風吹日曬雨淋后，垃圾中的污染物會以各種方式匯聚到海拔相對最低的瀘沽湖。
這不是個別現象，在里格村，在博樹村，到處都是這樣的景象：垃圾飛揚在山間，污水直入瀘沽湖。游客為瀘沽湖帶來了現金，帶來了現代化，也帶來了現代化的垃圾：可樂瓶、啤酒罐、膠卷盒、衛生巾和滿天飛舞無處不在的塑料袋。瀘沽湖的岸邊水質也已嚴重惡化，村民早就不能從湖邊打水飲用了……從2004年初開始包括中央電視臺在內的諸多媒體就紛紛以“瀘沽湖怎么也有污染”、“誰在污染瀘沽湖”等為主題，不斷報道瀘沽湖嚴重的垃圾污染問題。瀘沽湖的秀色已經蒙羞
已經實現了現代化的現代人在瀘沽湖展示了現代化的另一面，可為什么已經嘗夠了片面現代化之苦的現代人不提醒瀘沽湖的人片面必然有害？而日本、美國等發達國家的教訓早就告訴我們這是有可能成為禍害一方的環境公害的！對于這個養在深閨人初識的中華民族的寶貝閨女，讓她剛露面就賣身求財到如此灰頭土臉的地步，怎么舍得？為什么已經領先一步的現代人不提醒瀘沽湖人這個寶貝閨女其實還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不善待最終吃虧的是自己？
經過了二十年的翻兩番，城里人在濁水童山的教訓后都知道將奮斗目標轉化為全面小康了，也知道在發展經濟時必須將各種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跟上，以妥善處理有利后必有的弊；開始強調付得起多大的代價，才邁多大的現代化步伐；已經有一些措施來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瀘沽湖是為現代人服務的，在瀘沽湖愉悅現代人的身心的同時，現代人為什么不能帶去現代化的發展理念和管理方式，讓瀘沽湖的人也能以人為本的全面、協調、可持續地發展呢？
其實，瀘沽湖沒有以掠奪性的農業、工業來追趕現代化的步伐，靠山不吃山，靠水不耗水，以第三產業為主，這個底子很好、很難得；得天獨厚的瀘沽湖人也比較富裕了，早就超過了為了溫飽不要環保、用地方保護對付環境保護的“亡命發展”階段。瀘沽湖人缺的只是一種意識，先善后再向前的意識。這樣，目前發展的速度慢一點，但打掃了垃圾、卸掉了包袱，將來的步伐只會更大。國內先發展起來的旅游城市，如蘇州、大連，在這方面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因旅游而致富的瀘沽湖人甚至不用援助，只需調整一
下自己的發展理念和管理方式就可以。但早就換上全面小康新“國標”和準備以“科學發展觀”觀天下的現代人，什么時候才能認識到自己送錢也送臟的過錯和慮己不慮人的失誤，讓瀘沽湖人也明白過來：現代化，一個也不能少！
（作者單位：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社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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