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的財富觀------五條金原則: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三、能掙會花,視金錢如糞土。四、成由勤儉敗由奢。五、平民立場,簡單生活,奉獻人類。

    韓小蕙,女,北京人,作家,資深文化記者、文學編輯,現為光明日報《文薈》副刊主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常務理事,中國作家協會長年特聘《 中國散文年度選》主編。北京作家協會簽約。

    作品集:《自嘲》、《悠悠心會》、《有話對你說》、《體驗自卑》、《女人不會哭》、《無邊的憂郁》、《歡喜佛境界》、《千古男女》、《心靈的解讀》、《快樂的理由》、《在個性的天空下自言自語------韓小蕙散文代表作》、《我在我思》等15部。

    編著:中國大陸《90年代散文選》、《90年代女性散文選》、《美國新生活方式叢書6種》等40多部。

    曾榮獲"韜奮新聞獎",首屆"中國當代女性文學獎"、首屆"冰心散文理論獎"、首屆"郭沫若散文隨筆獎·優秀編輯獎。2003年獲美國國會圖書館"友誼與進步獎"等。

    絕難用幾句話經典地概括出我們這個時代,即使僅僅就"財富觀"這樣一個角度。

    那天,我行駛在滿中國最筆直、最寬闊、最敞亮、最現代的北京長安街上,感覺萬萬千千豹子一般奔跳的汽車"哇-啦-! 哇-啦-!"從身旁騰起,越過,心里忽然很亂。2004年底,又有占首都出租車三分之一的兩萬輛夏利車被淘汰出京城,取代它們的是中檔的北京現代。有公開報道通知大家,僅存的萬把輛也很快都要換完,是為了確保首都的光彩形象。無須說,車價也隨之提高了33%。眾多老百姓提了意見,可是主管處長局長們不接受,駁難說:"本來出租車也不是給老百姓坐的。老百姓去坐大公共"。

    現代的消費觀念啊,真個是動感時尚,出其不意,光怪陸離,千姿百態!

    可是,我怎么越來越困惑呢?我們中國不是人口多、底子薄的發展中國家嗎?我國的自然資源不是已經嚴重匱乏了嗎?不是還有七千萬貧困人口吃飯都成問題嗎?……單是我親身接觸到的,一天用三個饅頭果腹的貧困女大學生, 就不在少數。

    然而,也有人批評我說,韓小蕙你這種思維方式早發霉了,應該用北京深圳大上海的燦爛陽光,好好地曬上一曬。

    真是我落伍了?

    ( 一 ) 去人民大會堂的最佳方式

    我家的地理位置有點特殊:它坐落在北京的心臟地帶------東單銀街上的一個歐羅巴式大院落,距長安街有一站地,距天安門廣場三站地,我自己形容為"一箭之遙"。

    要完成這"一箭之遙"的行進,共有四種方式可供選擇:一、步行,需四十分鐘。二、騎自行車,需一刻鐘。三、乘公交車,包括步行到車站、等車、塞車等因素,大約需三十到四十分鐘。四、打的,如果不塞車的話,一去十五到二十分鐘；但回來可就困難了,因為一來打不到車,長安街上不允許出租車空駛,更不允許隨便停車；二來,東單路口不允許左轉彎,必須前行到兩公里以外的建國門繞二環路口回來,中間需耐心等待東單、北京站兩個大紅綠燈。這么一去一來,時間就沒譜兒了,一小時開外也是常事。

    聰明的讀者早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抵達人民大會堂的最佳方式,肯定是騎自行車了。沒錯,多年來,騎車一直是我上班的交通方式,這可以一直追溯到上世紀七十年代。那時我剛參加工作,天天騎車二十里地上下班,一來一去兩個小時,風雨無阻地騎了八年,于是我的身體就很棒。現在我家離就職的光明日報社僅"半箭之遙",騎自行車一刻鐘就到,若開小車,單是過崇文門路口就得二十分鐘,所以我沒買車,非不能也,實不需也。

    就這么著,當記者二十多年來,無數次去人民大會堂開會,每次我都是騎車去,一直很自在。可是近年來,我發現出問題了------社會精神環境的巨大變化對我竟產生了一種幾乎是不可抗拒的擠壓!

    用建筑界的話說,北京這張"城市大餅"越攤越大,居住在城里的人逐漸都遷到城外三環、四環、五環乃至六環,私家車當然就順理成章地越來越普及。加上國家經濟騰飛的大好形勢,公家車也變得越來越多越豪華,與六萬輛出租車匯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北京大街小巷上極為壯觀的汽車長龍。

    世上凡事,有因就有果。于是理所當然的,北京人也就變得更懶了("北京大爺"一向就有"懶"的惡名),能坐車就決不走路,能坐小車就決不坐大公共。到人民大會堂開會的各色人等,包括我們這越來越龐大的記者群,也漸漸地都變成了先富起來的小車階級。一次,我又騎車到了人民大會堂東門,發現竟只有我一輛自行車了,警衛因此拉長了臉,竟不讓我把自行車放在一向停放的小樹林內。我心里不服,一直等著不進去,我想看看是不是就我一個人還騎自行車?結果真是大出意外,果然是"孤家寡人"了。于是我感嘆自己真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了!

    此時再一留心,才發現自己這些年只是蒙著眼睛活在自己的主觀內心里,全不見金利來、銀利來、鉆石利來、超級財富利來……所裹挾而至的時尚消費主義大潮,早就使社會思潮的風向扭轉,更使周圍人們的心態發生了核裂變。同事們、同仁們、朋友們見我騎著車來,往往沖口而出:"怎么還騎車吶?你!"我就笑笑。只好笑笑。因為此時,即使我在自己的蠶繭小窩里活得再怎么主觀幸福,我也聽出了"大雪滿弓刀"的弦外之音。這里面的潛臺詞頗多,有"你該買輛小車了",有"至少也該打輛車",還有"掉價"、"離譜兒"、"窮酸"、"摳門兒"等等,等等。以前我聽了全不往心里去,笑答一句,也就拋在腦后了。可一次兩次八次十次、二十次……我意識到壞了,自己簡直成了新聞界的扶貧對象了,因而漸漸的,竟也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作為一個有著精神追求的知識女性,我平日最看不起那些蒙起一層華麗外皮、虛榮又虛假的男人女人(此處女子較多),哪怕他或她蒙的是一張金子做的皮呢。

    可是現在,我自己竟也虛榮起來了! 車一騎到人民大會堂附近,就會下意識地環視左右------最好別遇見熟人,隨后迅速閃入小樹林中,把自行車放好。然后,長出一口氣,"嘩"地掏出大紅燙金請柬,昂起頭,"哐當,哐當"往里走。憑心而論,我是熱愛我的自行車的,而且是身心都覺得舒服------尤其是在清風、白云、麗日、藍天、鴿哨、鮮花之下。可是,我也真的越來越懼怕熟人的目光了,它們閃閃爍爍,猶如一把把利劍,不是暖暖的垂憐就是冷冷的鄙夷,都讓我渾身長刺。終于,有一天,我的一位好友結結巴巴對我說:"下次,你從,單位,要個,車吧?你們,光明,日報,不,至于,窮到,這------份上,吧!"

    哎喲,麻煩了,我的騎車已經不是我個人的行為,而是關系到我們光明日報社的形象和聲譽了! 這真是雞年出門得戴頂紅帽子------最好,再往身上插幾根孔雀毛!

    ( 二 ) 和女兒一代觀念上的沖突

    由此我想到,這么小的一件事,就能顛覆了我這個夠堅強的知識女性對社會的成熟認知,那么可想而知,當下光怪陸離的、滾滾滔滔的社會時尚社會風氣社會思潮,對孩子們一代產生了多么強大的擠壓!

    我的密友W的女兒,今年是大三計算機專業優等生,肯吃苦發奮讀書,在學習上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孩。但她在生活中可一點也不"傳統",專撿名牌往身上武裝,否則就寧死不出門。W像一位心理學家一樣嚴肅地看著我,擰著眉頭對我說,我只能滿足她,要不她在同學中就抬不起頭來,影響她的自信心,久而久之就會產生心理問題。我像弱智者似地望著空洞的虛無,疑惑地反問:"能有這么嚴重?現在的孩子竟然是這樣的!"W的眉疙瘩忽然"嘩------"地散開了,興奮地、顫顫悠悠地提高聲音道:"韓小蕙你不知道,現在,這就是最好的孩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吾家也有女,亭亭已玉立。前些年,女兒十四五歲時,還未長成,懵懵懂懂,我曾連哄帶蒙,從她嘴里挖出了他們少男少女的一些細節,總結出女兒和她同學的十大怪。有其一曰"窮者的富人氣度",是說這些孩子明明沒錢,卻個個都要爭創"多花錢少辦事"的業績,比如同樣的東西非要到多費鈔票的大商場去買,打的非要坐收費高的車(可惜那時還沒有北京現代),跟小商販買東西非要多給他們兩塊錢什么的,他們管這叫"感覺好"。現在,女兒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成了留學英倫的大學生,自己還能打工掙錢,當然花起Money來,就全然是個有主見的"成年人"了。

    第一年暑假女兒回國時,就法官似地裁定我"土"。她拎出個書本大小亮閃閃的小皮包,很精致,我認不出是哪國貨什么名品牌?女兒嘴一撇,眼珠往下一轉,張嘴朗誦了一句外文,還沒等我把那幾個字母拼出來,女兒就宣布了它的價格------合人民幣四千多元!我驚呼起來。女兒卻神閑氣定,又從里面掏出個同樣風格的小錢包說,別那么大驚小怪,還包括這個錢包呢。我還是呼叫,"那也貴得太邪乎了！這根本不應該是你用的東西。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生活上要向低標準看齊,學習上要向高標準看齊……"女兒惱了,說你可真土! 又說, 這是我自己打工掙的錢。我也惱了,疾言厲色道:"我也不是沒有這份錢,但我決不會這么奢侈,我更愿意把錢花在有意義的地方……"

    自此以后,我和女兒沖突不斷。最讓我受不了的還有一次,她非要買晚禮服,說是在英國參加Party, 哪國的學生都穿得很正式,只有中國大陸的孩子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她覺得讓人很看不起。對此我持異議,說你不是學生嗎?只要學習成績好,誰敢小看你?要是成績不好,穿得再高級又怎么樣?……女兒又惱了,去向姥姥、姥爺申述。于是,我的"隔代親"的父母連"原則"也不堅持了,反過來責令我陪女兒前往王府井(資訊 行情 論壇)購買。

    好家伙,一比三,我只能乖乖舉手投降。到了百貨大樓一看,那些晚禮服也確實華貴漂亮、光彩照人,可是挺胸束腰露著肩裸著背,分明是給成年女性預備的,哪像是給學生穿的?女兒可不這么想,興奮異常、不厭其煩地試穿,還說要買一紅一黑兩件。我的火一點一點從胸膛升到嗓子眼,壓了又壓,最終還是火山爆發了,拉下臉來,一言不發地回家了,把女兒一個人丟在中國時尚最前沿的、眨著欲望怪眼的、差不多已被全球名牌大洪水淹沒的王府井大街。

    回家以后,我又有點后悔。父母批評我說,女兒已經是世界人了,英國有英國的文化禮儀,你不能按照中國的傳統觀點去"以不變應萬變"。女兒回來以后也黑著臉,說我"僵化"、"保守"、"封建"。她最后一句話尤其刺激我,簡直把我轟炸碎了:"哼,你還是著名的大報記者呢,你還敢號稱有名的作家呢,你就這么代表中國的知識分子呀!"

    我干瞪著眼,張著嘴,雙手比劃著,就是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的心在哆嗦,我確實對自己產生了疑問: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難道真的是我僵化?！都照我這樣,滿大街的商品都賣給誰去?國民經濟還要不要發展?GDP還要不要增長了?

    難道真的是我保守?！滿世界的中國人都在狂熱地消費,有錢沒錢都沒關系,有強大的國家銀行盯賊一樣盯著你消費貸款呢！

    難道真的是我封建?！社會主義也好,資本主義也罷,不都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豐衣足食、穿裘皮戴珠寶的好日子嗎?……

    可是,那些從小刻在心上的圣賢之語也不示弱地在我心中鳴響:"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財有限,費用無窮,當量入為出。"……

    說實在的,這些疑惑,到今天也還盤旋在我心間,沒有乘鶴飛去。煙波江上,芳草萋萋,社會也沒能提供出一個標準的答案,反倒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前天宣傳說應該消費,鼓動大家穿金戴銀再去買一個大鉆戒；昨天又宣傳說得讓錢幣增殖,鼓勵大家都去炒股票炒期貨投資基金；今天又是甚囂塵上的買房買車大比拼,爭著賽著搶著甚至死扛著一擲千金。那么明天呢?還有后天呢?所幸的是,我的寶貝女兒的理財觀念如今正在改變,正在朝我的方向靠攏。我心花怒放地讀著她給我發來的E-mail:"現在打工掙的錢,已經不亂花了,而是存了起來,將來用作創業基金。"哇塞! 仁慈的上帝啊!

    看來,用不著擔心------我們優秀的文化傳統,我們精深的理財觀念,是我們民族的基因,早就種在我們子子孫孫的血脈里了!

    ( 三 ) 我所珍惜的,我所追求的

    從上面兩件事,大家想必已能判斷出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了,也可以大體判斷出我的財富觀了。不諱言,我的確有著許多優秀品質,借此機會,總結如下:

    一、節約,懂得珍惜東西。我到現在也不能容忍浪費糧食,每次在飯店吃罷飯,都會要求主賓把剩下的打包。前幾年,在有人鼓吹中國的糧食吃不完的時候,我依然堅持這樣做,以至一次有位朋友笑話我說,"你不知道現在糧食是最便宜的東西呀?"我想也沒想,就厲聲說:"凡中國人,就連七歲小孩子也知道,中國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問題。中國的糧食永遠都不會多,這是一個中國人的基本常識!"

    二、節儉,從不亂花一分錢。一般女人的缺點,都是愛買一堆沒用的東西,回家以后就丟在一旁,直到擱得滿是灰塵了再扔出去。還有一大毛病就是愛隨手買衣服,回家一看不喜歡了,就塞進衣柜高高掛起。我時時警告自己,盡量別犯這些毛病。當然我也不是清教徒,有好衣服我也買,有好珠寶我也戴,有好去處我也玩。但是,我要求自己不浪費,衣服買了就要穿,物件買了就得用,玩就玩個痛快。

    三、堅持自己的審美立場,不隨波逐流,更不趕時髦。什么是一個女人的美?是品位。而什么是高雅的品位呢?我認為,妝扮必須盡可能求其本真,自然得體,最是恰如其份。上千元上萬元的衣服首飾,不適合你的身材、你的膚色、你的風格、你的氣質、你的社會背景的話,非但顯不出光彩,還會露出雕琢的痕跡；而一件普普通通的T恤衫,一條水洗布褲子,加上一雙休閑鞋,也許就能襯出你窈窕淑女的萬種風情。東施效顰的教訓,凡天下女人,當永世不忘。

    四、不慕虛榮,這是女人最要緊的原則。我年輕時在工廠當工人,就曾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虛榮。當時我們車間有一百多青工,我算是家庭經濟條件上好的,可是我不講吃不講穿只愛看書學習。有的小青工,寧愿回家吃窩頭就咸菜,也要玩命攢出錢來買一件的確良襯衫；或是家里窮得一間屋子半張炕,也要戴著墨鏡拖著喇叭褲,在廠區里招搖。當然,我只是覺得好玩,并不蔑視他(她)們。我深知,他(她)們對此看得很重,目的是為了吸引別人的眼球,增加自身價值,因為除此之外,他(她)們再無其他可以炫耀的東西了。誰不都得活著?誰不都想活得滋潤、瀟灑和有尊嚴?況且他(她)們有的人,確實想藉此實現一樁美好的婚姻呢。

    可是我對自己不寬容。我不允許自己愛慕這些外在的物質的東西。不,它們遠遠不是我所追求的人生。后來,在劃時代的1978年,全國恢復了高考,我果然考入南開大學中文系,永遠地告別了工廠,結束了流水線上單調的勞作。

    如今,我在光明日報社已經做了23年記者編輯,還成了知名的作家,不用說,我的經濟狀況比起昔日的小工友們,當然好多了------有一次我在大街上撞上當年車間里的一個小伙伴兒,她大著嗓門告訴我,四十二歲就退休(下崗)了,現在幫人看自行車。

    我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雖然我今天確實已無經濟之憂,但在我的內心,依然主張量入為出,還要有儲蓄。所以,即使銀行再喊破大天,我也決不會像那些小白領一樣接受借貸,拿明天的錢滿足今天的"好感覺"。

    五、廉潔自好,不占不貪,這一點最重要。前幾年我們大學同學聚會,當一位同在報界的同學聽說我每月的工資是兩千元時,當即評價:"這說明你沒混好。"我很意外,問"混好"的概念是什么?他脫口答道:"在北京新聞界,要是每月還混不出一萬塊,就算……"我愕然,不相信地追問道:"你們報社每月能發你一萬塊?"他笑了,不加掩飾地說,"韓小蕙你是真傻假傻呀,你有那么一個大報副刊在手里……"

    哦,我明白了。可是我不能接受。雖說人都是欲望動物,我也不例外；雖說我到朋友家晃來晃去,看著人家住樓上樓下的大房子,也覺得舒服和羨慕；雖說我也喜歡珠寶香水、高檔工藝品、名人字畫,也喜歡坐在五星級飯店里用餐,可是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必須是花自己掙來的問心無愧的錢!

    說真心話,兩千元工資確實不高,但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寫作再掙點稿費,有時還能掙點講課費、評審費什么的。加上我的生活很本真很簡單,沒有什么高消費的欲望,也沒時間沒念想兒沒心情去泡吧泡商場什么的,所以我一點兒也沒覺得錢緊。以我"不大"的又"無限大"的追求來說,吃得再好,不也就是一天三頓；穿得再好,不也就是五尺之軀；住得再好,不也就是一張床?而我個人覺得最享受的快樂,是坐在電腦桌前,寫我自己想寫的散文,那時,心中滿漲著做宗教儀式一般的幸福感,全身的血液都在歡唱著,把"無限大"的追求拋灑向朗朗青天。

    公元2003年,我有一次美國之行。所到之處,和上百位新老華人朋友傾心交談。我向他們如實敘述了我平民知識分子的生活狀況(也算是當下中國大陸知識分子生活狀況的一個側影):每日的三餐:有魚有肉有青菜有水果有零食小吃,但努力克制著吃,怕胖怕引起"三高癥"；每天的運動:或上公園曰景山北海香山天壇地壇,或騎車游泳太極拳劍,每晚的四十分鐘快走更是風雨無阻；每天的工作:編輯采訪寫作開會打電話,永遠做不完的事；每天的業余生活:讀書看報聽廣播聽高人侃侃而談；至于休息、娛樂和消費:看見喜歡的衣服可以掏錢就買,聞見喜歡的香水無須計較價錢,春夏秋冬都有旅游的機會,更時時跟文友們無主題變奏地高談闊論……所有這些加起來,忙忙碌碌,緊緊張張,有時也煩也急躁,可是就整體而言,充實,快樂,是我挺滿足的一個狀態。

    把他們聽得"嘖嘖"直感嘆。然后,我就反問他們:"那你們呢?你們比我們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什么些呢?"

    他們動用集體的智慧,想過來想過去,最后說的是:"我們這兒的空氣好,吃的東西干凈些,此外也想不出什么了。而我們最缺的是交流,大家都為生活所累,整天忙于賺錢,沒時間為親情和友情再額外支出了……"

    他們客氣,沒說他們的錢比我們多(當然也有為數不少的人是窮人,整天愁于生計------天地良心,不是我故意要貶低別人,那的確是我親眼看見的)。可是錢多不等于高質量的生活,這是大家早就了然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

    ( 四 ) 我的財富觀: 五條金原則

    是的,這就是我的財富觀,五條金原則:

    一、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二、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三、 能掙會花,視金錢如糞土。

    四、 成由勤儉敗由奢。

    五、 平民立場,簡單生活,奉獻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