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上海高級人民法院將二審農行奉賢支行與當地一企業的存款糾紛案。這起民事訴訟的背后，是一起典型的銀行職工犯罪案件。與此同時，上海公安機關去年偵破了多起銀行職工金融犯罪案件。透視這些案件，或許能找到一些銀行職工犯罪的原因。

    利令智昏 膽大妄為

    上海市奉賢區法院的《刑事判決書》等法律文書顯示，邱萍曾是農行上海市奉賢支行五四營業所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盛士明曾是他的前任，后變為他的頂頭上司———農行上海市奉賢支行信貸科副科長。1998年5月，盛士明因個人炒期貨向邱萍提出幫他借300萬元資金。為滿足上司的要求，身為機構負責人的邱萍竟然將法律和職業操守丟到一邊，讓上海五四助劑總廠財務人員用虛開的商業承兌匯票向農行五四營業所申請300萬元貼現貸款。經盛士明審批同意發放貸款后，邱萍根據盛士明提供的戶名和賬號，又讓五四助劑總廠財務人員向農行五四營業所申請開出銀行匯票。手續辦齊后，邱萍將匯票交給了盛士明，后者將此筆300萬元打入其在海南海證期貨經紀有限公司的個人賬戶上。

    同年5月下旬，為應付上級部門檢查，經邱萍催促，盛士明歸還了300萬元。檢查結束后，邱萍又在盛士明的要求下，再次讓五四助劑總廠財務人員向五四營業所申請300萬元流動資金貸款。在貸款得到批準后，邱萍以同樣的手法將錢交給盛士明去炒期貨。后來，盛士明炒期貨巨虧，無法償還，邱萍就以貸記憑證的形式從在農行五四營業所開戶的上海美優制藥廠賬戶上劃走300萬元，轉入五四助劑廠歸還貸款。他們的行為，直到去年才被上級部門發現。

    與邱萍等挪用300萬元相比，上海公安經偵部門去年偵破的另幾起銀行職工犯罪案涉及的數額要大得多，均在千萬元以上，形式也有所不同。

    一種形式是，直接挪用客戶存款。某股份制商業銀行上海分支機構的負責人為支持姘夫做生意，直接在存款客戶的支票上背書，將巨資交給姘夫使用，后其姘夫經營失敗，資金無法收回；另一家股份制銀行上海支行行長將客戶2000萬元的存款通過貸款轉手他人炒股，以收取1%左右的好處費，最終造成銀行巨額損失。

    另一種形式是虛假貸款。在上海房地產市場火爆的背景下，一些人與銀行信貸人員內外勾結干起了“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常用的手法是，制作虛假房屋預售合同，將售價虛增至實際售價的一倍以上，然后，不用掏一分錢即拿下房子。同時，一些不法分子內外勾結，通過虛構倉單合同騙取貸款的行為也較多。

    制度壓力誘發犯罪

    在對去年偵破的數起銀行職工犯罪案件分析時，上海司法界人士發現，一些案件是在銀行職工暴富的欲望及僥幸心理的驅使下發生的，也有一些案件是由銀行的經營規則誘發的。

    邱萍一案中，邱萍從上海美優制藥廠劃走的并不止300萬元，而是710萬元，他這樣做的目的，原本也不是為了填補盛士明炒期貨失敗所造成的漏洞。1996年，邱萍任農行五四營業所副主任時，主要貸款客戶五四實業總公司及其下屬企業有億元逾期貸款不能歸還，當時，他們以借新貸款還舊貸款的辦法來掩蓋。1998年以后，信貸緊縮，“借新還舊”的手法難以為繼，邱萍動起了新的腦筋。1998年8月和9月，邱萍在美優制藥廠并未授權的情況下，先后兩次私自填制貸記憑證從美優制藥廠賬戶上劃走710萬元。他先將710萬元劃到不具融資功能的內部賬戶———農行五四營業所工會賬戶上，再從工會賬戶上劃款至五四總公司及其下屬企業賬戶，償還五四總公司及其下屬企業在五四營業所的貸款。邱萍當時的如意算盤是，先用美優制藥廠存款還掉五四總公司等企業貸款，然后讓這些企業重新貸款，并用新貸款還美優制藥廠的存款。但由于農行貸款進一步收緊，邱萍的如意算盤落空。

    在上海偵破的其他銀行職工犯罪案件中，也有一些銀行職工并不是為了在虛假貸款中謀取巨額非法利益，而是為完成貸款指標放松對貸款企業的審查所致。

    風險控制形同虛設

    在銀行內部犯罪行為集中爆發后，有種分析認為，銀行基層機構權力過大是主要原因，但在對上述案件分析后發現，原因并不僅僅在此。

    邱萍案件及倉單騙貸、房貸詐騙等案件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貸款材料作假。銀行普遍實行了審貸制度，從信貸員到信貸部門到基層機構負責人到審貸委員會，一筆貸款的發放要經過層層審核，但除了信貸員須對貸款材料真實性進行調查外，其他層次的審核僅僅是程序審查，只要信貸員內外勾結在材料上作假或不能識破假材料，貸款詐騙行為就會輕易發生。其實，審貸委員會的設置本身就不合理，審貸會的形式更多的是行政審核，而不是專家審查，一筆貸款是不是發放，大多還是行長等說了算。

    邱萍等案件更暴露了銀行貸款風險控制的“怪圈”，風險控制漏洞使邱萍之類得逞，加強風險控制又迫其走向深淵。邱萍劃走美優制藥廠存款最初的動機，是為了掩蓋不良貸款。邱萍也以美優制藥廠的錢填補了農行的貸款損失，但事件發生后，農行上海市奉行支行并不愿償還美優廠680萬元存款損失，以致后者將其告到法院。這家金融機構之所以無視銀行信用及其由此帶來的后果，無非是為了逃避承擔不良貸款的責任。

    要遏制銀行職工犯罪，還得從制度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