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哲云:民主的弊端只能用更多的民主去治愈。我說:貧困的悲哀卻不能用更多的貧困去治愈。無產階級革命并不是為了消滅資產、消滅財富,讓全世界人民都變為無產階級!而是為了讓所有的人都變為擁有財富者。當大家都擁有財富時,就不容易被寶馬車撞死了!
曾憲東,1943年生于湘贛邊境一破落貴胄之家。父為曾子七十一代孫,黃埔畢業之中將。母為北大畢業之才女,執教鞭于鄉梓。本人文革中因文字獄罹難,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
,服苦役十年,被打斷兩條肋骨,九死一生。1978年考入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十年后出版著作8本,評上高級職稱。1989年進京辦雜志,后又到大學當教授。1994年退隱山林,讀書寫字飲酒。潛心寫作《中國異端思想史》,邊寫邊飲邊哭,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始終沒搞出個東西來。友人說:大部頭要了老命,小文章可換酒資。故偶爾寫點隨筆,不成體統。
一位西方哲學家說:哲學家不關心滿桌的鈔票,只關心點鈔票的人。現代(尤其是現代中國)很難找到這樣的哲學家了。哲學家為什么淡漠甚至蔑視財富呢?我們可以從幾位西哲的箴言中感受他們的心聲:
塞涅卡說:一副金馬嚼并不能使一匹馬更優越。他還說:自由人以茅屋為居室,奴隸囚于金室。認為錢可以做一切事情的人,便會為了錢去干一切!
托·富勒說:富人的缺陷中填的都是金錢。
艾匹克·蒂塔說:愛錢者是不會愛別人的!
塞內加說:金錢買來的忠誠,一定會被更多的金錢收買。
史坦貝克說:只有當你擁有了太多的金錢時,你才會發現它是兇險之物。
科爾頓說:富人只有在惡疾中才會感到金錢的無能。
佩特羅尼烏斯說:當一條船下沉時,金子會把它的主人帶向深淵。
羅馬古諺云:當金錢說話時,真理就只能沉默。······
我們還可以引用更多的哲人睿智的格言,來表述智者對財富的深刻的認識和蔑視。有人會問:曾先生你真的能做到蔑視財富嗎?我可以誠實地回答:我達不到這些哲人的境界,但我喜歡和追求用汗水換來的干干凈凈的錢。我有一個筆名叫‘二耕居士’,二耕者,筆耕、舌耕之謂也。筆耕是賣文為生,舌耕是教書糊口。如果學校給我五四時代的教授的工資標準(大約是現在教授工資的30-50倍吧),如果報刊出版社給我歐美稿酬標準的五十分之一的錢,我會感激地微笑。但我不會加入教育腐敗的潮流(比如說勒索我的研究生),也不會跑到報刊出版社去吵架,硬叫人家按國際標準發放稿酬,不給就口出惡言!(我知道吵和罵也不頂用,給你多少你就笑納多少吧!報刊出版社也日子不好過,何必窮人與窮人過不去,窮吵吵呢?)
我無法理解那么多的有權有錢的人,要那么多的錢干什么?更無法理解有那么多的有錢有權的人,在擁有巨大財富后會表現得那么無恥和丑惡!我寫過一篇《不理解萬歲》的隨筆,羅列了許許多多我不理解、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事。例如:2004年10月21日刊載的東方木先生的一篇名為《潛滋暗長的名車恐怖》的文章說:
一個幽靈,名車恐怖幽靈,正在我們的社會集體中潛滋暗長,以一種囂張的姿態沖擊著社會正義的堤壩。繼上次人大校園寶馬撞人案,上上次長沙寶馬撞人案,上上上次哈爾濱寶馬撞人案,上上上上次《南方都市報》記者采訪寶馬撞人案慘遭毆打,上上上上上次什么什么肇事案后,最近連續兩起霸氣十足的名車肇事案在貴陽發生了!10月4日凌晨零點20分,一輛車牌號為貴АА8888寶馬車拒不交錢,強闖收費站,面對收費員的阻攔,打傷收費員;13日凌晨零點35分,一行人在貴陽黔靈西路被一輛貴А66xx8的白色寶馬無故軋著左小腿,其家人在找司機評理時,遭到高壓水槍掃射······(2004年10月21日《廈門晚報》)
我也遭遇過一次名車恐怖:我與妻上街購物,親眼見到一輛寶馬飛馳而過,撞倒一個騎自行車馱鋪蓋卷的民工。把民工撞倒后,寶馬車主下車查看他的愛車,發現寶馬車被自行車劃破一指長火柴棍兒粗細的擦痕,大怒,走向倒地的民工,見民工沒死而呻吟,便用腳猛踢這個民工,邊踢邊罵:操你祖宗!媽B眼睛瞎了?踢得民工在地上打滾,圍觀者上百人,無一人敢上去為民工說一句話。我沖過去阻止車主說:別踢了!沒撞死非要踢死?!車主轉向我,以手指我鼻曰:誰褲襠爛了鉆出個俅來了?找死呀?!妻見狀拼命拉我,圍觀者也說:這年頭管什么閑事呀?快走吧!我被妻死命拉走,氣得渾身發抖,大叫這是什么世道啊!妻使出最有效的消炎降火藥:你不是在書房里掛了一幅自己書寫的蒙田的格言嗎?‘哲學家可以找到比馴瘋狗更好的消遣’。你忘了在北京發生的事:一個老人批評一個寶馬司機不要把車開得太快,被司機掏出鐵扳子打死!你能改變了這世道?我冷靜了,沉默下來······
從此以后,我對為富不仁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對擁有巨大財富而又丑惡的人,從內心深處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與惡心!這也是我寫這篇《哲學與財富》的心理背景。
冷靜下來,我講句非情緒化的實話:沒有一個人不喜歡財富。甚至有一位西方哲學家還說過:金錢是鑄成的自由!沒有錢的痛苦與悲哀也是非常可怕的啊!那個被踢得滿地打滾的民工,如果也有錢,也開一輛寶馬,能遭此厄運嗎?西哲云:民主的弊端只能用更多的民主去治愈。我說:貧困的悲哀卻不能用更多的貧困去治愈。無產階級革命并不是為了消滅資產、消滅財富,讓全世界人民都變為無產階級!而是為了讓所有的人都變為擁有財富者。當大家都擁有財富時,就不容易被寶馬車撞死了!······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又開始喜歡財富了!但我喜歡財富有兩個原則:第一,用干干凈凈的手,去賺取干干凈凈的財富;第二,用干干凈凈的手,去干干凈凈地花錢。
有人會鄙夷地問:哲學家也能掙到錢?
我可以向發問者講個故事:
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致力于自然哲學研究,經過刻苦鉆研,知識越來越豐富,但他顧不上美味佳肴,穿著也不講究。因此,許多人指責他,說自然哲學是無用的,越刻苦鉆研自然哲學,就越使自己貧困。泰勒斯想,一個人是否富有,主要看他是否擁有豐富的知識,有了知識和智慧,就能使人富足。我現在所以貧窮,只不過是我不想發財致富,現在人們這樣指責我,實際上是在指責知識,指責哲學,那么好吧,讓事實來說話吧。
泰勒斯精心研究天文、氣象,還在冬天的時候,他就知道來年的橄欖要有一場大豐收。于是,他把他所有的積蓄,作為租用米利都和丘斯的全部橄欖榨油器的押金,由于沒有人跟他爭價,他的租價是很低的。第二年,收獲的時節到了,果然橄欖大豐收,突然間需要很多榨油器。人們紛紛向泰勒斯租用,泰勒斯抬高租金,賺了很大一筆錢,很快使自己富有起來。于是,泰勒斯對人們說:這回你們知道了吧,哲學家們只要愿意,是很容易發財致富的,不過,我的雄心不是發財,而是研究科學罷了。
聽了這個故事,人們可以明白,哲學家是可以憑智慧獲得財富的。憑思想與智慧獲得財富是理所當然的!經濟學家們說:憑體能獲得的財富,只能供養一個人;憑技能獲得的財富,可以供養10個人;憑智能獲得的財富,可以供養無數人。我們的時代已經逐漸由體能獲取財富進入由技能獲取財富,但尚未達到由智能獲取財富的境界,尤其是在中國,還有數以億計的農民處于憑體能獲取財富的階段,這是思考智慧與財富關系的人們不得不注意的一個嚴酷的現實!
從哲學的眼光來看,智慧與財富的關系還有更深層的蘊涵。筆者作為一個哲學教授,在給我的研究生講哲學時,提出了一個不能說是驚世駭俗起碼也可以說是標新立異的命題,我稱這為世界一分為四觀。舉例說:健康與壽命,可以這樣一分為四:又健康又長壽--健康不長壽--長壽不健康--又不健康又不長壽(又有病又短命)。又例如:權力與財富,可以這樣一分為四:又有權又有錢--有權沒錢--有錢沒權--又沒權又沒錢。再如用人之德才觀,也可以這樣一分為四:德才兼備--有德無才--有才無德--無德無才。又如擇偶,美麗與賢惠,可以這樣一分為四:又美麗又賢惠--美麗不賢惠--賢惠不美麗--又不美麗又賢惠(又丑又惡)……這是一個可以放之四海而皆適用的四分法,一種科學的新穎的分析事物的方法。讓我們回到本題:在智慧(思想)與財富關系上,也可以一分為四:又有智慧又有財富--有智慧沒有財富--有財富沒有智慧--又無智慧又無財富(又蠢又窮)。我們上文講到的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就是又有智慧又有財富的人。而我曾某人則是一個有智慧沒有財富的人(貧困的哲學,哲學的貧困);至于那些駕寶馬撞人的人,則是標準的有財富沒有智慧的人(也可稱為富不仁的流氓大款或有權有錢的惡棍),最后,那些憑苦力掙錢的仍然是饑寒交迫的人(這種人多得難以計數),便是又無智慧又無財富的人……
一分為四的四個境界中:
第一境界,(兩者得兼)是最高境界,難矣哉!只有泰勒斯這種哲人才能做到。第四境界,最悲慘的境界,但愿讀書人勿墮此境。
第二、三境界,是一種兩難選擇:去掉一個最高分(第一境界),去掉一個最低分(第四境界),你在二、三境界中作何選擇呢?很多人在這兩者之間徘徊不定,難以抉擇:你是選擇健康不長壽呢,還是選擇長壽不健康?你是選擇有權無錢呢,還是選擇有錢無權呢?你是選擇有德無才呢,還是選擇有才無德呢?你是選擇美麗而不賢惠呢,還是選擇賢惠而不美麗呢?……
最后,讓我們回到主題:朋友!你是選擇有智慧而無財富呢,還是選擇有財富而無智慧呢?我真擔心很多人(大部分人)都選擇駕寶馬撞人!嗚呼,如果真出現這種局面的話,我將無話可說……上海證券報曾憲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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