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
在溫和的國際環境中,中國實施“雙穩健”政策組合的外部壓力將不斷縮小,世界經濟在放緩腳步的同時減少了中國經濟增長可能面臨的國際不確定性,給中國經濟政策轉型創造了穩定的外在氛圍
中國實施“雙穩健”政策也將給世界經濟走穩作出貢獻,中國高質量的穩定增長給世界經濟復蘇帶來的將是延綿不絕的持久動力
2005年是中國邁入WTO門檻的第四個春秋,經濟一體化、金融全球化已經成為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中國經濟的脈搏同世界經濟心臟的跳動將更加和諧、同步。世界經濟環境的變化對中國宏觀經濟走向的影響也與日俱增,世界經濟在中國經濟政策的制定中將成為舉足輕重的參數。因此,惟有以全球視角看中國經濟,方可避免“盲人摸象”、“管中窺豹”之偏頗。對于2005年的中國經濟來說,世界經濟變化既帶來了機遇,又創造了挑戰,利好與隱憂猶如烈火與寒冰,在多重角力中影響著中國經濟的前進方向。
雙向協調
從全球視角審視2005年中國經濟,最大的利好來源于雙向協調性,“穩健”的世界經濟增長將給中國營造合意的外部環境,而“穩健”的中國經濟增長也將回饋世界以同步支持。
“高速”和“共享”是2004世界經濟增長的兩大關鍵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世界經濟展望》報告中預計2004年世界經濟將增長5%,高于2003年的3.9%,雖然實際數據可能會有些許出入,但無論如何2004年注定是自1973年以來世界經濟表現最為搶眼的一年。而且,享受到增長陽光的不僅僅是發達國家,2004年美國、歐元區和日本經濟增長率預計分別為4.3%、2.2%和4.4%,而根據世界銀行12月發表的一份報告預計,2004年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率將達到6.1%,這將是自1974年以來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率最高的一年。
英國《經濟學家》周刊11月份也報道說,該雜志跟蹤的全球55個重要經濟體2004年全都保持增長,這種皆大歡喜的局面至少也是1980年以來所鮮見的。
2004年的“廣泛性高速”增長既給2005年世界經濟繼續大步前進創造了物質基礎,也帶來了后繼不足的疲憊后遺癥。為了防范高速前進中迅速積累的全球性風險,世界各國2005年的經濟增長戰略均保持了理性的克制。
與此相呼應,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權威機構紛紛適當下調了2005年世界經濟增長預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給出了4%的數字,世界銀行認為3.2%更為可信,聯合國亞洲及太平洋經濟社會委員會則將3.4%作為預期水平。權威們的異曲同工之處在于,2005年世界經濟比之2004年將有所放緩,但依舊會高于2001至2003年的水平。這就意味著,2005世界經濟將更趨“穩健”,在保持較高增長動力的同時將抑制住急速擴張的沖動。
而這種“穩健”也正是2005年中國經濟總體運行的基本原則和核心目標。中國經濟在經歷了2004年9%以上的增長奇跡之后,經濟增長可持續性將被寄予更多的關注。相機而動的宏觀調控已經很大程度上化解了中國投資增長過快帶來的過熱風險,而12月初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更是給2005年中國經濟定下了“雙穩健”的基調。有效刺激基礎上適度偏緊的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雙穩”搭配將給2005年中國經濟的穩步前進保駕護航。
世界經濟和中國經濟在2005年對“穩健”的共同偏好對雙方而言是一個相互協調、相互促進的“雙贏”選擇。在溫和的國際環境中,中國實施“雙穩健”政策組合的外部壓力將不斷縮小,世界經濟在放緩腳步的同時減少了中國經濟增長可能面臨的國際不確定性,給中國經濟政策轉型創造了穩定的外在氛圍。而與此同時中國實施“雙穩健”政策也將給世界經濟走穩作出貢獻,中國高質量的穩定增長給世界經濟復蘇帶來的將是延綿不絕的持久動力。因此,世界經濟和中國經濟的“穩健”共振對于雙方而言都是趨利避險的利好消息。
隱憂尚存
然而,世界經濟在創造利好的同時也給2005年中國經濟帶來了多重隱憂。這些隱憂源自于世界經濟變化中的風險積聚,正如經濟學家在12月27日美國《商業周刊》的一篇重量級文章歸納的那樣,2005年世界經濟存在5大未知數:美元貶值、油價再漲、通脹抬頭、房產泡沫破裂以及世界政局動蕩。這些國際不確定性給中國經濟帶來了日益放大的外部風險。
首先,中國經濟無法擺脫輸入通貨膨脹的潛在風險。中國2004年4%左右的通脹率略顯溫和,而且是一種結構性的通貨膨脹,對經濟運行危害尚淺,但2005年世界貨幣環境惡化的可能性將放大這一負面影響。與中國內部投資過熱、糧價上漲等因素具有可控性不同,來自于外部的物價干擾因素更像是“不可抗力”,世界范圍內的普遍低利率水平、財政赤字傾向、美元急速貶值、石油價格高企并不在中國宏觀調控的政策菜單內,但它們依舊通過貿易、金融等多渠道滲透給中國物價穩定帶來了不容小視的威脅。對于這種外在不可抗力,中國貨幣當局只能選擇被動性的防御戰略,而“穩健”的貨幣政策能否抵擋輸入通貨膨脹的沖擊尚難定論,世界經濟變化將給2005年中國經濟帶來更深重的通脹陰霾。
其次,中國經濟將邂逅更大的匯率風險。這種風險是以美元貶值的間接方式積聚的。美元匯率在2004年末出現了一次跳水走勢,以“創記錄”的極端方式不斷將“強勢美元”打入歷史深淵。由于中國匯率體制是盯住美元的固定匯率制,所以人民幣也成為了美元狂跌的犧牲品,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升值壓力。不論2005年美元“不負責任”的貶值是否在長期內持續,人民幣都將面臨更大的匯率風險。如果美元繼續走弱,中國只能在投機浪潮中以靜制動,而這必然帶來人民幣繼續同步下滑的事實,收獲更多的升值壓力;如果美元走穩,中國匯率機制得以向更加靈活的方向改革,這也將帶來體制變化的短期波動。因此,十字路口的人民幣在2005年將由于美元貶值面臨痛苦的抉擇。
最后,中國經濟將面對更多的國際不確定性。世界經濟對中國經濟的負面影響很重要的一部分不是來自于確定性的變化,而是來自于無法預測的不確定性本身,這給中國經濟增長帶來了許多變數。2005年雙赤字下的美國能否繼續復蘇狂飆?東擴后的歐盟能否完成基礎結構調整?枯木逢春的日本能否實現徹底反彈?油價是漲是跌?美元是強是弱?加息是急是緩?這些問題都沒有確定的答案。這種云霧繚繞的外部環境將給2005年中國經濟增長帶來不可預知的潛在威脅,也給中國宏觀決策者的觀察能力、反應能力和調控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因此,從全球視角預視2005年中國經濟,繁榮中也蘊藏著危機,能否穩健前行將考驗中國經濟舵手的集體智慧。也許,現在所有關于中國經濟的具體占卜都是無謂的,正如凱恩斯所言:“如果你試圖預測經濟,你已經在想入非非了”。
《國際金融報》 (2004年12月31日 第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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