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專稿王嵎生
猴年即將過去,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現在怎樣?
美國領導人說,推翻和活捉了薩達姆,“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安全和美好”了。
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說,“我從不認為這個世界比兩三年前更安全了”。
現在,布什已當選連任,雞年即將來臨。美國政府的“鴿子”飛了,“老鷹”未走。人們紛紛議論,這一年“猴子”留下了什么;“雄雞一唱天下白”,在復雜多變的新形勢下,又意味著什么。筆者浮想聯翩,愿與一切關心國際大事的朋友和專家學者探討、切磋。
影響國際關系全局的一條主線
羊年,美國虎步天下,咄咄逼人,根本不把聯合國放在眼里。它手持“先發制人”的利劍,挑戰聯合國權威,單邊否定多邊,發動了伊拉克戰爭。它推翻了薩達姆政權,但并沒有真正得到“勝利者的喜悅”;它活捉了薩達姆,卻沒能扭轉乾坤。“羊”還沒走,它單邊主義脆弱的一面就暴露了,深陷伊拉克泥潭,難以自拔;付出的代價也越來越高,政治信譽“跌到了谷底”。猴年伊始,美國政府似乎就已經開始認識到“單邊主義的局限性”,不得不回過頭來求助于聯合國。
善良和好心的人們滿以為,這是“浪子回頭”。有人甚至說,美國已開始由“單邊主義”向“多邊主義”轉變了。其實,這是很大的誤解,美國領導人自己也從來沒有這樣承認過。美國只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玩弄“多邊參與的單邊主義”而已。
一年來,應該說聯合國對美國作了不少妥協和讓步,照顧它,甚至勉強遷就它,試圖拉它真正回頭。但美國始終認為,“美國的權威應該高于聯合國”。它只能“讓”聯合國發揮更多或更大的作用,而不能由聯合國主導。
聯合國1546號決議,在一定意義上是幫助美國在伊拉克問題上“解套”,但大前提是要求美國向伊拉克方面移交“完全的主權”,實現“伊人治伊”;而且,聯合國應該逐步起主導作用。美國表面上也作了妥協,沒有反對,實際上仍我行我素,繼續掌控伊拉克的主導權,企圖變聯合國的“伊人治伊”為美國的“伊人制伊”,實現伊拉克人打伊拉克人的圖謀。目前伊拉克反美武裝同臨時政府軍警之間的廝殺,以及后者同美國占領軍對前者(當然也包括某些混在其中的恐怖分子)的頻頻聯合圍剿,多少說明了這一點。
一年來圍繞伊拉克問題的斗爭也表明,美國單邊主義雖然脆弱,但很頑固。從根本上說,它是霸權主義的產物,不會輕易退出歷史舞臺。“多邊”,美國是需要的,但主要是作為它的陪襯和輔助;“單邊”,才是它的頑固核心。今后,以聯合國為主要代表的國際多邊同美國單邊的分歧和斗爭,看來還將反復和曲折進行下去,不僅明年會繼續,可能還將伴隨美國霸權主義而持續相當一個時期,成為當代國際關系影響全局的一條主線。
“達摩克里斯之劍”
在晃動而未能落下
憑著惟一超級大國的實力地位和絕對的軍事優勢,美國一直把“先發制人”這把“達摩克里斯之劍”懸在“邪惡軸心”國家和“無賴國家”頭上,并爭取有關大國的配合,以期不戰而屈人之兵,逼迫這些國家一個個就范,或“順著美國走”。否則,它就可能動真格的,輕則制裁,重則動武。
可是,一年來的實踐表明,美國并未能如愿以償。除個別阿拉伯國家順著它走以外,普遍都設法與它周旋和較量。有的索性同它對著干,千方百計準備自保的“殺手锏”(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擴散也因此越發不可收拾)。“朝核問題”和“伊朗核問題”都是在這一大背景下發生的,與美國的這把利劍都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美國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不斷晃動著,真的有點嚇人,但卻未能、也不敢隨便放下。這并不是因為美國“手下留情”,而是它實在力不從心,所謂“非不為也,是不能也”。一個伊拉克已把它弄得如此狼狽不堪,如何馬上去開辟新的戰場?不僅如此,目前國際上各方面反對戰爭、反對霸權、要求對話、要求共商國際安全大事和妥善處理重大國際問題的呼聲很高,實際上對美國的單邊行為起著有力的牽制和制衡作用。否則,這支不斷晃動的利劍,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落在誰的頭上。
非傳統安全、傳統安全
和“天鵝絨革命”
一年來,國際上以恐怖主義為主要的非傳統安全威脅明顯上升。恐怖主義大有蔓延之勢,且手段越來越毒辣,嚴重威脅著人類社會安全。美國反恐態度堅決,誠然可嘉;反恐擴大化和雙重標準,并不足取。恐怖主義之所以至今仍無法根除,而且有再生之機,不能說與美國錯誤的反恐政策無關。這一年,在如何有效反恐,以及如何進行真正意義上的反恐問題上,國際社會同美國的認識顯然有所不同。2005年,這方面的矛盾和斗爭看來還將繼續,而且可能還要向縱深發展,并同“單邊”與“多邊”這條斗爭的主線緊密相連。
一年來,美國不斷宣傳,“同恐怖主義作斗爭已成為各國面臨的主要斗爭”任務;現在“地緣政治不存在了”,“傳統安全逐步讓位于非傳統安全”。正是在這些冠冕堂皇的口號掩蓋下,美國軍事力量已大搖大擺地進入了俄羅斯在中亞的后院,美國軍事力量已從兩方面推進到伊朗邊境,對南亞和東南亞也有明顯的滲透。現在的實際情況并非是“地緣政治不存在了”,而是更強化了;不是“傳統安全逐步讓位于非傳統安全”了,而是在非傳統安全因素上升的同時,傳統安全也吃緊了。兩種安全因素交織和交替發展變化,嚴重威脅著人類的和平與發展事業。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美國一手舉著“達摩克里斯之劍”,另一手舉著象征所謂“軟實力”的“天鵝絨革命”旗。它除了公開宣稱要推行“大中東民主改革計劃”外,正在俄羅斯后院悄悄推行“天鵝絨革命”。
去年底格魯吉亞“天鵝絨革命”成功后,美國嘗到了甜頭,企圖乘勝前進,利用烏克蘭大選,把“天鵝絨革命”移植到那里去。它費盡心機,投入數千萬美元,在烏克蘭搞新的“民主試驗田”,從各方面扶持反對派,打擊親俄羅斯勢力,圖謀以民主和反腐敗等名義,一舉“和平奪取政權”,或至少達到“漸進式政變”的目的。
從目前形勢看來,美國似乎已經有所得手。但烏克蘭畢竟不是格魯吉亞,它就在俄羅斯的西大門口,約有一半的人不支持反對派,新一輪大選還有不少變數,即使反對派候選人當選上臺,“天鵝絨革命”也不可能在烏克蘭“克隆”。
2005年“雄雞”一唱之后,獨聯體還有一些國家要進行大選,美國不會放過大好時機,還會繼續推行“天鵝絨革命”。不過,“雄雞”可以為“天鵝”伴唱,也可以使“天鵝”夭折。美國繼續揮舞“天鵝絨革命”旗子,很可能將在中亞和高加索地區、特別是獨聯體國家引發新的動亂,既激化有關國家內部矛盾,又沖擊早已脆弱的美俄戰略伙伴關系,從而影響國際形勢走向和大國關系格局。
“強勢總統”、“弱勢總統”
和國際形勢
布什當選連任后,目前在國內可謂是“強勢總統”。共和黨現已控制了國會兩院,新的領導班子也已按布什的風格在組建。美國新保守主義的理想家們似乎有點飄飄然了。不過有兩點他們似乎視而未見。
第一、美國國內現在兩派意見嚴重分歧,差不多48%的民眾并不支持布什,據說他們對布什當選比歐洲人“更加沮喪”。布什總統能置此于不顧嗎?
第二、在國際上,布什的支持率很底(即使在英國也不到20%)。有人說,他在國內是“強勢總統”,在國際上是“弱勢總統”,不無一些道理。
選擇誰為美國總統,這當然是美國人民自己的事,理應受到尊重。但美國是當今世界惟一超級大國,它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整個世界,或造福于人類,或殃及于和平。從這次美國大選情況看,美國選民同世界各國人民對美國總統的看法和選擇,反差是很大的。布什總統在國內的“強勢地位”和在國際上的“弱勢地位”,勢必要反映到今后(特別是2005年)的國際關系和國際格局中去。這是我們當前觀察國際形勢和國際關系需要特別注意的大問題。2005年,正是布什總統第二任期開始的時候。1945年聯合國成立的時候,美國當時的總統哈里·杜魯門在成立大會最后一次全體大會上說,“我們大家都必須認識到,不管我們的力量多大,我們都不能容忍自己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杜魯門的這句名言,今天對布什總統仍有現實意義。如果布什總統能聆聽前輩的遺訓,以及現在國內一些有識之士的良言,吸取教訓和調整政策,“善用超級大國的力量”,多點共同協商,少點獨斷專行,在真正意義上進行反恐,明年的國際局勢可能會有所緩和大國關系,包括歐美關系,可能也會有所修復和改善,合作也會增多。否則,如果他聽從新保守主義理想家們的主張,憑恃在國內的“強勢地位”,繼續在國際上橫行霸道,天下可能更不太平,美國自己也不得安寧。
(外交筆會時評小組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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