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2004中國經驗》關注黑龍江省，從黑龍江省的地圖上我們可以看到，這里與俄羅斯相鄰，邊境線長達3038公里。最近二十多年來，就在這條邊境線上，中國的勞動力、技術和市場資源和俄羅斯豐富的自然資源，找到了碰撞、合作的機會。怎樣抓住兩國之間的商機？大打邊境貿易這張牌？也成了不少黑龍江人最關心的話題。

    崔龍吉，他曾是黑龍江東寧縣一家國有企業的廠長。1991年崔龍吉辭職下海，做起了中俄邊境以貨易貨的買賣。

    黑龍江東寧縣一家國有企業的廠長崔龍吉：還是從服裝開始，小打小鬧，第一次我帶來不到3000元錢的貨，賺回來6000多元錢。

    崔龍吉所在的東寧縣和緊鄰的綏芬河市，都與俄羅斯接壤，當中俄邊貿恢復之后，無論東寧縣還是綏芬河市，都有許多像崔龍吉這樣專門從事邊貿的倒爺。哈爾濱的孫來君就是來綏芬河市的一個倒爺。

    孫來君：我那時，拿點衣服就可以換回他們的汽車。

    在中俄邊貿最初以貨易貨時期，倒爺們抓住俄羅斯市場輕工產品非常匱乏的特點，將國內市場物美價廉的輕工產品帶到了俄羅斯。當時黑龍江與俄羅斯鄰近的地區幾乎全民皆商，邊境貿易一派紅火景象。

    孫來君：當時來俄羅斯易貨的企業有3000多家。全民搞邊貿。

    但是好景不長，隨著中國輕工商品越來越多進入俄羅斯，倒爺們開始在俄羅斯市場打起了價格戰，你的價格低，我比你還低，最終導致市場上出現了大量的假冒偽劣產品。

    孫來君：以次充好，禮拜鞋，羽絨服里裝稻草，就把這個市場徹底砸掉了。

    中俄之間，好好一個邊貿市場，如果就是因為個別不法商人胡作非為，生生給斷送了，那實在是太可惜了。那么，黑龍江怎么樣才能邊貿合作中，贏回信任，贏回中國商品的名聲呢？我們還是聽聽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的說法。

    宋法棠，黑龍江省省委書記。2004年宋法棠提出，要鞏固黑龍江對俄貿易大省的地位，努力推進對俄經貿合作的戰略升級。

    記者：當時你們看到那么多的問題，有沒有想到一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或者說是經過了多少努力才找到了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應該說對俄羅斯的經貿合作從83年開始起步，那么在這一階段，因為兩經濟大國開始邊境貿易，所以一開始發展的倒相當快，但是這里面有一些問題，一個就是有些小企業，個體戶搞的假冒偽劣商品比較多，商品的質量不行。比較好的解決辦法，其中第一個最重要的就是要加強擴大對俄的合作。

    記者：可是我們對俄羅斯的那些產品當中存在問題已經存在了那么多年，讓中俄的貿易受到了很大傷害，那么您怎么通過這么短的時間就讓人家相信中國的商品是可以信賴的？

    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第一我們承認確實有這樣的問題，第二也不是所有的商品都是這樣，我們也跟他解釋清楚了，第三我們講我們采取什么措施來解決這些問題。經過這么一溝通，再加上確實我們以后出口的商品，質量越來越好，信譽越來越高，逐漸的大家就理解了這些事情，就形成共識了。

    宋法棠書記把黑龍江的對俄貿易戰略，概括成四個字：“提檔升級”，通過提高對俄貿易合作的檔次、提升合作的等級，來振興黑龍江經濟。那這提檔升級的第一步，到底怎么邁出去呢？這里面有政府的推動，也有來自邊貿民間資本的力量。

    我們認識了黑龍江兩個白手起家的倒爺崔龍吉和孫來君。當初，正是一大批像他們這樣的跨國倒爺，用螞蟻搬家式的易貨貿易，給黑龍江邊貿市場帶來了一片紅火。也就是通過這種初級的邊貿活動，崔龍吉和孫來君他們挖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我們來聽聽他們對那段黃金歲月的描述。

    崔龍吉：當時我們積累資金1個億左右。

    孫來君：我是91年的時候來到綏芬河，那個時候賺了錢就扛回家。

    錢用麻袋扛，雖然累，但相信心里還是美滋滋的。但讓崔龍吉和孫來君煩惱的是，當以貨易貨這條路走不通的時候，他們未來的發財之路又在哪里呢？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從事邊貿的商人們在考慮，黑龍江省的決策者也在考慮，今后中俄邊貿究竟該何去何從。黑龍江一直是我國的一個資源大省，這里有我們國家的大小興安嶺，木材資源非常豐富，但是隨著我國的天然林保護工程的啟動，計劃內的森林采伐量不斷地下降，我們先來看一下目前黑龍江省的資源情況。

    黑龍江省森工總局共有40個林業局，其中近30個為虧損企業，工人的工資每月只有200元錢。

    建國初期，黑龍江省國有林區共有9.2億立方米的，現在的森林面積是6.3億立方米，減少32％。其中，可以開采的僅為3.7％，缺口非常大。

    黑龍江手里能開發的森林資源不多了，但是，在地廣人稀的俄羅斯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情況恰恰相反。這里有一個數據，它們那里的木材蓄積量是200多億立方米，能開發的將近50％，比黑龍江多10倍。這些木材如果沒有人去采伐，要么被蟲子吃掉了，要么火燒掉了，要么就倒下爛掉了。怎么把俄羅斯這些無人問津的森林資源，充分利用起來？黑龍江開始了大膽嘗試。

    記者：那么根據你了解的話，對俄羅斯那邊他們當地的政府來說，當地的森林資源是否需要從外面進來的一些森林企業來進行合作？

    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首先他們是歡迎中國的企業，包括外國的企業去開發，但是他們不歡迎僅僅去開發木材資源，他們希望在那設立木材加工企業，采伐了木材以后再進行加工然后銷售出去，這樣會對他提供更多的效益，更多的稅收，所以他們希望這樣的合作機制。

    記者：這樣的要求他們的州長和省長向你們當面提出過？

    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給我提出過，而且不止一次提出過，我也是贊同他這個辦法的，因此我們鼓勵我們的木材采伐企業和加工企業到俄羅斯去建立基地建立工廠，在那邊投資建基地建工廠在那邊進行木材的采伐和加工。

    到俄羅斯去建立木材加工基地，對當初進行以貨易貨的倒爺們來說，是一個從來沒有的事情。按照黑龍江省委省政府“走出去的發展戰略”，2000年，崔龍吉的東寧吉信工貿集團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崔龍吉告訴記者，在俄羅斯境內建木材加工基地，就是把俄羅斯的原木，在這里進行粗加工，然后用自己的車隊將木板運到國內。

    崔龍吉率先邁出了步子，隨后有了一大批跟進的人。綏芬河的倒爺孫來君也成立了龍江商聯集團，在俄羅斯境內先后投資近億元，建立了木材加工基地，同時承攬了中俄邊境的鐵路運輸。現在的孫來君每天坐在辦公室透過望遠鏡，看著俄羅斯的原木和板材通過自己的鐵路專用線運到綏芬河，然后發往全國各地。

    記者：雖然說存在這么大的一個互補性，但是我想在進行合作的這個過程當中，也應該說是會有一個不斷克服困難的一個過程，畢竟大家是第一次進行合作？

    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 提高邊貿的水平對俄經貿合作不僅是邊貿，邊貿只是對俄經濟合作的一個方面，另外還有投資合作，因為現在俄羅斯非常敏感的就是你光跟我做貿易，你光用我的資源，你不到我這兒來投資，他現在最反感的就是這個。你必須到我這來投資，所以這個不僅僅是邊貿的問題，我們總的提法叫做對俄的經貿科技合作，邊貿是對俄合作的一部分，另外還有投資合作，還有科技合作，還有經濟技術合作。

    記者：過去這些年，我們為了解決中國邊貿當中的那一系列難題想出了這些辦法，讓我們和俄羅斯之間的這種邊貿合作有一個迅速的發展，在今年我們又繼續提出了提檔升級這樣一個概念，是進一步的提檔升級？

    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對。就是提檔升級在過去的基礎上，過去是不斷的提高對俄經貿合作的水平，那么今年明確的提出來對俄的經貿合作要提檔升級，提高檔次，要進一步的提高水平。

    從零敲碎打的易貨貿易，到走出國門用資本換資源，黑龍江邊貿作出了戰略性調整。但背靠中俄兩大市場，黑龍江邊貿的商業潛力還遠遠不止這些。那么，提檔升級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呢？

    中俄邊貿走過了20年，現在雙邊貿易額保持每年25％的增速，已經接近200億美元，但這個數字，只占中國對外貿易總額的百分之一點多，在俄羅斯的對外貿易總額中也只占到百分之八。顯然，這個比重，和中俄兩個巨大市場相比，極不相稱。那么，作為對俄貿易的重要通道，黑龍江能不能在兩國貿易中發揮更大的作用呢？

    2004年12月5日，記者見到了當初被稱為倒爺的崔龍吉。這是崔龍吉在黑龍江省東寧縣的木材加工基地，用俄羅斯的木材，在中國深加工，然后再出口美國、日本、韓國，崔龍吉把自己的這種經營模式叫做“兩頭在外”。但如今擁有數億資產的崔龍吉并不滿足于木材的生意，他現在又把我國南方輕工業比較發達地區的技術帶到了俄羅斯，在俄羅斯建起旅游鞋的生產廠，產品全部在當地銷售，對于這種經營模式，崔龍吉稱之為

    “南聯北開”。

    崔龍吉：用南方的技術和俄羅斯的公共的關系，用半成品進行出口，到俄羅斯進行組裝。

    按照這種模式，短短的3年時間，綏芬河市和東寧縣出現了一大批境外辦廠的企業，中俄邊境貿易由過去簡單的以貨易貨發生了產業變化，全省的外貿進出口額，因此大幅度回升。最初的易貨貿易到現在的加工貿易，黑龍江在促進中俄邊貿發展的同時，不斷尋求新的突破。目前黑龍江已經擁有全國第二大邊貿口岸群，那在未來的中俄貿易中，黑龍江會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我們來聽聽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的想法。

    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一直是在進行不斷的提檔升級，實際上是在不斷的進行提檔升級的，但是我們并沒有明確提出來提檔升級的戰略，明確提出提檔升級就是上個月，研究今后對俄的經貿合作的時候，明確提出來實施這個戰略。

    記者：怎么保證提檔升級不僅僅是一個口號，最關鍵的是什么？

    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最關鍵的要是領導重視，市場化運作，提供好服務，肯做狠抓各項政策措施的落實，最重要的就是這四關。

    記者：您提到了市場化運作？

    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對，市場化運作就是政府在這里是提供平臺，搭建平臺，提供服務，主要的是要由企業他們去做，政府在后邊作為推動，支持他。

    記者：我們注意到最近幾年黑龍江省和俄羅斯貿易額數字增加的非常快，已經增加了40％？

    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是的1到10月份增加了41.5％。

    有專家預測，中俄兩國經濟近幾年保持了快速增長，現在又都相互承認了完全市場經濟地位。兩國經濟上的互補性和依賴性，將充分顯現出來。未來5到8年，中俄兩國貿易會進入一個快速增長期。黑龍江也希望能抓住這個機會，帶動全省經濟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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