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健
如果明年石油價格始終在高位運行，那么美元貶值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抵消油價上漲的影響，減少美國的貿易逆差，仍然存在不確定的一面
對于美國企業來說，高油價使他們非常為難：如果將成本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將促使
通貨膨脹抬頭甚至愈演愈烈；如果通過減小投資規模并承擔利潤下降來自己消化增加的成本，又會使失業人數增加，同樣會產生消費不足的現象
今年以來，國際原油價格的高位運行在諸多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已經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一度沖破55美元大關，最近雖然有所回落，但仍然遠高于去年同期。根據一般的經濟規律，能源價格的大幅攀升必然會影響到各國經濟的發展，對于剛剛拾起復蘇勢頭的歐洲以及負債累累的美國經濟而言，遇此寒流，其未來走勢將如何呢？
發展放緩初露端倪
事實上，在高油價背景下，專家們已經紛紛指出，雖然目前油價的上升在短期內對歐洲經濟還不至于產生太大影響，但當原油價格在較長一段時間內維持在40至50美元的區間內時，明年歐洲經濟的復蘇勢頭將有可能受挫。
歐盟經濟和金融事務總司長雷格林近日表示，歐盟委員會預計2005年經濟增長將小幅下跌至2.0%。瑞士銀行駐法蘭克福的經濟學家霍爾格·法赫林克拉格認為，當前“經濟環境正變得越來越艱難。短期內油價走高的影響可以被回避，但是如今人們越來越不相信油價將會回落。”歐洲央行也對明年的經濟增長表示了自己的擔憂。歐洲央行行長特里謝上周稱，“如果油價繼續保持高位，或者進一步走高，經濟復蘇的力度將會削弱。”
在美國，面對油價的上漲，盡管格林斯潘曾經多次重申其對經濟的樂觀看法，但分析人士普遍認為，籠罩美國經濟的高油價陰影可能會持續到2005年甚至更久，一些金融機構和大公司對美國經濟的前景也表現得憂心忡忡。如馬薩諸塞州咨詢公司的的董事長丹尼爾·耶金便指出，“今年冬天，新當選的總統可能面臨多年來的首個能源挑戰”，每桶40至50美元的原油價格將成為白宮在經濟方面的頭等難題。
根據已經有的調查表明，在今年第三季度，歐洲12個國家經濟增長顯著放慢，在這3個月當中，歐洲經濟僅增長了0.4%。作為歐洲最大的經濟體，德國IFO商業信心指數近期出現下降，這一最新跡象表明，歐洲各國經濟體可能在失去動力。國際能源署、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通過今年的一次模擬研究更加指出，石油價格每桶持續上漲10美元將導致其對歐元區GDP增長率的預期下降0.5個百分點。
全美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公司不久前也下調了對美國經濟增長的預測數字，將2004年經濟增速從此前預計的4.4％降至4.3％，2005年則由3.7％降至3.3％。而最為悲觀的估計甚至認為明年美國的經濟增長率將低于2%。摩根士丹利首席經濟學家史蒂芬·羅奇認為，如果油價維持在目前的高位，“2005年將可能引發經濟衰退”。
進出口部門影響最大
我們知道，這一輪歐洲經濟復蘇的形成，一個很重要的特點就是非常依賴于進出口的帶動，隨著世界經濟整體向好，整個2004年，歐洲各國的進出口額都有大幅度的增加，從而促進了歐洲經濟的發展。如德國的多家研究機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就認為，德國經濟增長速度所以加快，首先得益于出口的大幅上升。根據德國經濟研究所提供的統計數字，2004年德國出口將達到8.3％，漢堡世界經濟檔案館預測的這個數字則為8.7％。但是，如果明年石油價格繼續維持高價的話，那么歐洲的進出口無疑會受到影響。
根據相關的統計顯示，如果油價每桶上漲10美元，并且天然氣和煤炭價格也相同程度地上揚，那么歐元區能源進口成本增加額可達GDP的0.87%。對于企業來說，這些進口成本的增加必然體現在產品價格的提升上。德國化工巨頭巴斯夫公司發言人邁克爾·格拉比奇(MichaelGrabicki)就指出，“當期貨價格上漲時，我們的避險成本自然水漲船高”，因此只能通過調高部分產品的價格將這部分成本轉移。這樣的話，就可能降低歐洲產品的競爭力。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有專家指出，由于當美國經濟和亞洲經濟飛速發展的時候，他們對進口商品的需求將大量增加，這也可能使歐洲的出口行業得到另一個機遇，并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石油價格上漲所帶來的直接的負面影響。
在大洋彼岸，今年美國貿易逆差屢創新高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原油價格的猛烈上漲提高了國內的生產成本。雖然目前我們看到，美國人還在利用美元貶值的手段從另一個方面來增強出口商品的競爭力，但這樣的現象究竟能夠維持多久是值得懷疑的。而且即使如此，如果明年石油價格始終在高位運行，那么美元貶值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抵消油價上漲的影響，減少美國的貿易逆差，同樣存在不確定的一面。
內部需求亦將不足
研究表明，以石油為代表的工業原料價格的上漲無疑還將抑制個人消費傾向，破壞國內需求。很明顯，這一方面是因為能源價格的上升會減少家庭在其他方面的消費，人們在多花了500歐元購買取暖油的同時，一定會想方設法在其他方面少花些錢，或者是
減少自己的度假支出；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石油價格的高位運行在導致企業不景氣的同時，又會減少他們招收新員工的積極性，甚至大量裁員，從而抬高失業率，產生有效需求不足。
這在今年的歐洲和美國都有所體現，如從今年上半年開始，歐洲大部分國家的居民個人消費市場就一直表現為停滯狀態。英國財政大臣布朗在英國《金融時報》撰文指出，截至今年第三季度，歐元區的區內需求幾乎已經停滯，德國、意大利與荷蘭甚至出現負增長或停止增長。而如果明年石油價格沒有一個明顯的回落，這樣的現象很可能會得以延續。而區內需求的不足也會直接妨礙歐盟經濟的復蘇。
此外，石油價格的上漲對通貨膨脹的影響現在雖然還不算嚴重，但從長遠來看卻同樣值得關注。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油價上漲與通貨膨脹天生是一對孿生兄弟，長期持續的高油價必然會引發通貨膨脹，而如果通貨膨脹率上升，同時經濟增長放緩，那么就可能出現滯脹現象，對此歐盟應當要保持相當的警惕。
而在美國，面對油價不斷攀升帶來的威脅，美國政府也處于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因為巨額預算赤字意味著繼續大幅削減稅收已不太可能。而對于美國企業來說，高油價也使他們非常為難：如果將成本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將促使通貨膨脹抬頭甚至愈演愈烈；如果通過減小投資規模并承擔利潤下降來自己消化增加的成本，又會使失業人數增加，從而同樣會產生消費不足的現象。
經濟發展不會止步
不過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分析家對明年的美歐經濟持較樂觀的態度。據摩根士丹利分析，只要油價不超過60美元/桶，對美國經濟就不會造成很大的傷害，更不會造成能源危機。而歐洲的一些專家同樣指出，雖然近期油價已經漲到了二十余年來的最高位，但歐洲已經不可能再陷入到1973年、1979年那樣的石油危機中去了，而且與美國和亞洲等其他地區相比，高油價對歐洲的影響相對要小一些。
他們的觀點從另一個側面給我們提供了考察未來美歐經濟走向的思路，油價對經濟的影響在以下一些因素的影響下可能有所抵消。首先，從上個世紀70年代中期開始，美歐各國政府就著手對產業結構進行調整。如今信息產業占美國GDP的比重已上升至30％以上，成為推動上個世紀90年代美國經濟長達10年的主導力量。而在歐洲，服務性產業也早已經成為主導產業，這就降低了國內經濟對石油等能源的依賴程度。
其次，各國紛紛減少傳統產業高耗能。節能技術在各個國家有了很大的發展，如今創造一個單位的國內生產總值只需要40.7個單位的石油，而在1973年則需要100個單位。同時，他們還紛紛把一些高耗能的產業轉向海外，因此傳統工業部門在該國能源耗費中的比例已經大為降低。
另外，新興能源如核能的發展也將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油價上漲的影響。歐洲中央銀行行長特里謝便指出，“我們現在能夠較好地抵御石油價格上漲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尤其是在歐盟核電比較發達的國家，油價產生的消極影響愈來愈小。法國和西班牙等國家，其核電計劃的實施使得我們在很大程度上擺脫了石油價格上漲的束縛。”除了新興能源，以煤炭為代表的一些傳統能源也在被重新發現，法國《費加羅報》近期的一篇報道就指出，煤炭正在迎來新的“黃金時代”。所以，我們可以認為，在這些因素的作用下，2005年，美歐經濟或許會放慢腳步，但其前進的步伐卻不會停止。
（作者為華東師范大學博士）
《國際金融報》 (2004年12月10日 第八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