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
突如其來的中航油事件對于積弊已久的國企公司治理問題的沖擊不啻是一顆重磅炸彈,但其日益擴大的影響力早已波及到更深遠的范圍,尤其是在中央正大力支持國企實施走出去戰略的當口,尤其是在國內正鼓勵以金融衍生工具創新發展資本市場的關鍵時刻。
巨額的虧損事實使中航油事件成為了一樁金融丑聞,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這個曾經因為傳奇性的暴發被新加坡大學載入MBA教科書的公司,如今卻要因為火箭式的崩潰成為全世界的反面投資教材。從虧損公司到明星公司再從天堂打回地獄,陳久霖和他的中航油只用了七年時間。
人們習慣于把中航油事件和九年前的巴林銀行倒閉案相提并論,但很少有人深究過,到底九年前的英國老牌銀行和九年后的中國海外上市國企之間,在公司管理和風險監控方面又有多少相通的地方。
發生這種十年一遇的災難性事件,在公司管理和風險監控上是肯定可以找到問題的,但是這多少有點“事后諸葛亮”的味道,如果里森和陳久霖的中航油冒險成功,或許此刻他們又會因為創造奇跡而成為風云人物了。事實上,非可控因素在巴林銀行和中航油事件中也確實起到了關鍵作用,如果沒有日本神戶大地震,里森不見得會完蛋,而如果不是一系列國際突發事件的落井下石(包括布什連任),中航油也不至于在對國內石油供求狀況了如指掌的情況下,選擇了一個幾乎等同于自殺的做空頭寸。
無論是巴林銀行還是中航油事件,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會有人出來背黑鍋,但是背黑鍋的人真的就是惟一的罪人嗎?先不說曾經讓中航油妙手回春的陳久霖,就算是聲名狼藉的里森,他在被巴林銀行派往新加坡之前,便已經因為其兩年多的工作表現而成為巴林銀行“期貨和期權結算方面的專家”。難道巴林銀行當時崇尚激進,鼓勵從事高風險、高回報業務的經營理念,不應該對里森走上孤注一擲的投機道路負有重要的責任嗎?
關于投機中的人性,索羅斯有獨到的見解,“智慧相同的人性格不同,有的人會走到臨界點,但永遠不會跨過去;有的人走到臨界點,偶爾會跨過去。”
索羅斯曾經用過一個天分很高的外匯交易員,他在索羅斯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一筆交易,并承擔了巨大的風險,這筆交易雖然賺了錢,但索羅斯知道后二話沒說就將他掃地出門。索羅斯承認盡管自己偶爾會越過界,但是他絕不允許手下的任何人在任何時候越過臨界點,因為他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金融衍生工具本是為規避制造業、商業和金融業帶來的風險而使用,但在最近10年間,這個守護風險的“天使”反而成了很多金融災難的制造者。究其原因,和其他金融交易和金融產品相比,衍生工具市場和衍生產品都缺乏更高的透明性。因此,當金融衍生工具被用于逃稅、躲避市場規則、欺詐和操縱市場時,它也是非常有效的武器。金融衍生工具就是這樣一把雙刃劍,而且時至今日,還沒有哪個國家的哪個市場能完全抑制金融衍生工具破壞力的間歇性爆發。
最近,在中國推出股指期貨一事似乎又重新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在海外不斷推出關于中國的股指期貨品種,在境內QFII投資隊伍不斷壯大的背景下,看來這已經是一股擋不住的潮流。只是,如何在推出股指期貨的同時建立一套規范的市場規則和完善的監管體系,這確實是擺在有關部門面前的重要課題。畢竟,誰也不愿意看到發生在巴林銀行和中航油身上的事再在中國的金融衍生工具市場上重演。
《國際金融報》 (2004年12月08日 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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