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套經典的經濟學教科書都喜歡引用一句不知出處的無名氏的話,大意是:如果你教會鸚鵡說“需求”與“供給”,那么,它就成了博學的政治經濟學者。
確實,需求與供給是經濟學之綱。舉凡經濟現象,舍用需求與供給這一維度來對之進行分析,是很難說出什么所以然的。就說當下的熱門話題,什么房地產是否泡沫,人民幣應否升值,存貸款利率多少合適,等等,其最基本的經濟學分析框架,少了需求與供給這個綱
,就根本搭建不起來。話雖如此,需求與供給的這個框架,也并非套在哪兒都合適。
最近媒體報道,北京幾處景點的門票價格要“調整”,其理由所依據的,也正是需求與供給。調價的論證有此一說:由于人多,景點不堪負荷,提升門票價格,可以抑制人群流量。
在論證者看來,景點人流量大的原因在于門票價格低,由是,用價格的杠桿來調控“需求”自是理所當然之舉。看起來,這似乎是一個需求與供給的問題。如此,我們索性就把需求與供給的經濟學邏輯在門票問題上進行到底。的確,景點的人流量代表著需求。但是,在此,我們不妨設問,如果文物景點的人流量少或者根本沒有游客,那么,依需求與供給的原理,我們是不是就該把八達嶺以外的那部分人跡罕至的長城拆了?再說需求與供給,如果需求量大,除了提高價格以減少需求外,增加供給也不失為緩解供需緊張的解決之道。若此,我們何不再建它幾個故宮、再造幾座壇或者再復制幾條八達嶺那樣的長城?而如果景點人流量真是所謂門票的需求與供給問題的話,那么,門票價格幾何才有可能阻嚇住洶涌的人潮,門票在什么價位才能使游客的人數不多不少地正好達到“供給”者供給能力所限的范圍……
景點,或者寬泛一點說歷史遺跡,依稀缺性而言,它們無疑具有商品的屬性。但是,它們又顯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商品。把需求與供給的市場邏輯在此貫徹到底,就會得出荒唐的結論。其實,供給者變動價格的動機,從來都是值得推敲的。不過,在競爭性的市場上,商品經營者的漲價沖動無可厚非,因為這種沖動終究要受市場的均衡價格的制約。而文物景點經營者的漲價沖動之所以可慮,就在于這個沖動游走于市場的邊緣而無以限制:調價的理由來自市場,但是,調價幅度的核算抑或供給物品的質量,卻很難稱得上為市場的標準。人們當然有理由擔心,調價以后,如果景點經營者說錢還不夠花怎么辦?
當然,我們也看到了景點管理者為了論證調價合理而做出的“承諾”:門票上漲的部分將全部投入到古跡的修繕和周邊環(huán)境的改善上。這話聽起來不錯——如果姑且不說我們現行的財政體制是否允許經營者如此花錢,也暫且不論景點經營者循何程序花錢以及如何接受監(jiān)督———但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怎么著,景點經營者還真把景點當成自己的資本了?若此,鐵路票價調整,承諾把上漲部分全部用于延長線路,公路票價調整,承諾把上漲部分全部用于新修公路……就都成合理的了不成?
自然,我們不是說相關文物景點的價格一點都不能動,問題在于“動”的根據是什么。如果用需求與供給的道理來論證漲價的話,那么,游人不多的景點應該同時降價才對。至于調價聽證會的聽證代表產生的過程如何,在此不去深究。但是,無論如何,聽證會不能搞成這個樣子:只要一開有關價格的聽證會,連尚未學會“需求”與“供給”的鸚鵡都知道接下去說“漲價、漲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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