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點不到,天還沒有亮透,我送孩子上學的路上,看到一家中外合資的大型超市的停車場上堆滿了白菜,旁邊已經有百十來號人在排隊了。每斤白菜只比早市便宜幾分錢,竟引來這么多人,在距超市營業尚有近兩個小時的時候等待買菜。在初冬的晨曦中,這種場景難免讓人心動。
幾天前,北京居民用電價格每度上漲4分錢的消息甫一宣布,引來了大批市民趕在漲價
前的十幾個小時里集中購電。據說,那一天購電的人數是平時的17倍,許多售電網點不得不延長了營業時間。以每個電卡限購2000度電計,每個購電的人只能節省80元錢,以每月用電100度至200度計,每戶每月省下的電錢為4到8元。
分,是可流通貨幣的最小單位。幾分錢價格的差異和變動,可以導致人們不同的行為后果,甚至可以改變一些人的行為習慣。對價格差異的敏感度,與人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密切相關。
統計數據表明,北京市居民支出結構的恩格爾系數為39。按說,這一數字,已經達到了“富裕”的生活標準。不過,恩格爾系數畢竟是熨平波動與差異后的一個綜合性的統計數據,它只表明社會生活的一種長期趨勢,并非可與特定時間段里的某部分人的真實生活劃等號。在中國,用恩格爾系數來推斷人們普遍的生活水平,需要格外小心。
目下,我們還沒有一個統一的國民健康、食物攝取及營養標準,由此,恩格爾系數很難反映出人們生活中的巨大差異。今年,同樣是日常用品的汽、柴油,其每升價格的漲幅遠遠超過了每度電的漲幅,但是,排隊購買油票的人數顯然不能和排隊購電的人數相提并論。道理非常簡單,擁有汽車的人及其家庭,對價格的敏感度遠遜于排隊購電的人。對于后者而言,恩格爾系數的高低漲落,絕對沒有實際價格的高低漲落重要,哪怕這種漲落只是區區幾分錢。柴米油鹽醬醋糖,這些瑣碎的小事,構成了普通市民生活的重要部分。然而,也正是這些瑣事,最能牽動他們的心。實際上,即使在城市,也有相當多的人,對那些統計指標缺乏真實的感受。但是,反過來,作為政策制定者,卻絕不能缺乏對這些瑣事的感受能力。這里,心隨瑣事而動,是政策制定者制定政策的道德基礎,是制定符合正義的社會公共政策的動力來源。
現在,許多涉及到公眾生活的政策、法規以至價格的確定,都建立了相應的制度化渠道來征詢各方意見。問題在于,這些程序和制度在實際運作和執行中,對不同人群的差異性是否給以了充分的考慮。前一陣,有關交通法規施行細則中的某些條款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并且在媒體上形成了一個討論的高潮。相比較之下,電價的上漲,雖然涉及到更廣大的人群,在事先也開過聽證會,但是,并沒有引起媒體過多的關注。當然,這并非人們不關心,只不過,關心電價的人中,怕是以不具備網絡表達方式、缺乏以文字系統地表達自己看法能力的人居多。排隊的人群只是用腳發了言。
在當代,制定公共政策的過程越來越復雜,成本也相應提高。在轉型社會中,在財政結構由吃飯向建設和公共財政轉變的過程中,支出一定的款項作為社會正義的成本是必要且劃算的。有消息稱,北京市要在其他城市取消公交月票經驗的基礎上,也在考慮取消公交月票的可能性。如果考慮到乘坐公交車的人與其他人群之間,對社會問題發言機會的不均等性,我們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前,應該充分了解各方的真實意思和表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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