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津門

　  津門酸三色之紅色津門

    老書記情牽海河，戴市長力圖金融，黃市長研磨港口；

　　高層人事變動，新政打造向前飛奔的幾個車輪。

　　技術工人長聚不散，競爭優勢無人比肩；

　　泰達思路旗幡招展，一旦啟動必創奇跡；

　　文化融合再發新枝，回灌“老區”奠定根基。

　　天津，世界500強中已有40強落戶，鮮艷的激情正在悄然流淌。

　　激情新政

　　從2003年黨的十六大開始，天津陸續迎來了一些騷動的訊息：先是緣自天津的李瑞環隨著第三代領導人的集體退出正式告別了政治舞臺，執掌天津已久的市委書記張立昌在65歲的年齡當選中央政治局委員；然后是中國人民銀行前行長戴相龍步入津門，在很多天津人看來，他的經濟學家背景和金融運作經驗，無異于財神爺；再往后，曾憑借打理寧波港口而名噪一時的寧波市委書記黃興國調任天津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寧波港的輝煌會在天津港重演嗎？

　　多年來，天津市主要領導基本上都由天津本地人擔任。而今，這一傳統開始松動。這種松動意味著什么？在開發西部、振興東北之后，國家的戰略眼光會不會轉移到華北？很多人產生過類似的遐想。

　　事實上，十六大以后的一年多里，天津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早在2002年市委八屆三次會議上，天津就提出了“三步走”的策略：2003年人均GDP超過3000美元；到2006年或2007年，GDP、城鄉居民收入比2000年翻一番；2010年人均GDP超過6000美元。為實現這個目標，天津市提出了五大戰略舉措，排在前兩位的是海河綜合開發工程和以濱海新區為平臺的海洋工程。讓很多人略感意外的是，天津港港口建設被含混地納入到海洋工程中，并以“國際物流中心”代替。

　　今天的天津人對海河綜合開發工程耳熟能詳。按照工程規劃，河道拓寬100米，兩岸延展100米，涉及到大量的土地開發和舊房拆遷。有人做過測算，僅拆遷和河道工程，天津就將在未來幾年投入1800億。如果海河綜合開發工程如期完成，其帶動的城市土地升值、房地產開發以及相關行業的作用不可估量。

　　有人說，海河工程具有濃重的張立昌個人色彩。這位有著豐富危房改造經驗的市委書記透徹地理解房地產開發對經濟的巨大拉動效應。他至少還要在天津干5年，這5年對他本人和天津都不同尋常。

　　在張立昌的親自督促下，海河工程迅速鋪開。火車站附近的一段海河被率先開發出來，拆遷工程進度更是快速。

　　張立昌多次在公開場合強調：大力發展海河經濟，事關天津發展的全局。一定要深化認識，加快進度，進一步增強使命感和緊迫感，真正把海河建成世界名河，帶動天津成為世界名城。

　　也有人認為，未來3年內海河“打造成世界名河”的可能性不大，如此龐大的工程倉促鋪開，其后的連續性令人擔憂。然而無論如何，天津市的城建已經行動起來，市區到處可見被綠色圍墻圈起來的工地，十幾年來的平靜被打破，熱鬧中顯露出一種激情的騷動。

　　曾公開表示來天津之前多次學習過2002年天津市委八屆三次會議精神的戴相龍對金融情有獨衷。根據他的分析，天津之所以與北京、上海在經濟總量上有較大差距，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金融業發展滯后。2002年北京、上海金融保險業增加值分別為485億元和585億元，分別占這兩個城市GDP的15.5%和10.8%，而天津市僅為70.6億元，占GDP的3.5%。

　　他說：實施天津的經濟發展戰略，必須大力發展金融服務業。他督促天津工商企業增加利潤，提足折舊，不斷增加資本金，并表示將積極開辦委托投資、委托貸款業務，發行建設債券，創造環境扶持小型企業投資公司，把一部分城鄉居民儲蓄轉化為對工商企業的投資。

　　據天津開發區的官員介紹，戴相龍來天津半年有余，接見在開發區投資的外商不下十次，并從不同渠道為開發區籌措貸款約300億元。

　　戴相龍還特別強調天津港的優勢作用。在濱海新區的討論中，他要求開發區站在為天津乃至整個北方地區服務的高度，從發展海洋經濟和港口經濟的角度出發，不斷加速港口建設，逐步完善港口功能，改善港區環境，努力適應天津和腹地經濟發展的需要。

　　2004年5月，作為治港專家的常務副市長黃興國終于走到了他擅長的“崗位”上，兼任天津港港口建設小組組長。據說，黃興國來天津后勤于調研，雖然至今還沒有什么太大的動作，但從其調研的方向上來看，港口必將成為今后工作的重要內容。

　　戴相龍在公開場合多次積極表示了對“京津一體化”的贊同意見，并力促改進兩市之間的交通問題。他表示，明顯改善交通條件，加強與北京的聯合與協作，實現京津鐵路的客貨分流，提高客車行駛速度，使京津兩地來往更加方便，以服務北京奧運為契機，進一步拓展合作領域，會促進京津地區經濟一體化的發展。

　　他開玩笑說：今后兩三年內可以實現北京人晚上到天津吃飯，天津人也可以晚上到北京逛逛。

　　新政讓天津出現了驚蟄的兆頭。天津最終的發展方向會是靠海河綜合開發工程掀起新一輪投資型增長，還是朝著北方腹地的港口物流中心發展？北京和天津這兩個人口總共超過2000萬的超級大都市會在今后一體化的過程中出現哪些實質性的變化？津門的未來開始讓人們猜測和遙想。

　　這至少意味著一股激情。

　　天津從來就不缺少機會，它缺少的就是激情。

　　一種紅色的激情。

　　工業驚蟄

　　200年前，南來北往的人們通過大運河的漕運涌進天津衛，勞動力一下子變得有點過剩。在碼頭上混飯吃，沒有一門手藝或者手藝不過硬，就無法生存。當年的船夫、碼頭工人、淮軍，無一例外都具有自己的生存技能。這種基因也流傳了下來。

　　“天津話逗，天津人哏，這說明天津人腦子好使，聰明。天津人普遍重視技術、手藝，就連天津畫家畫畫，也是又快又好看，重視的也是技術。”天津文史館副館長崔錦是天津文物書畫界的權威。

　　“我們已經迫使日本很多中檔機械手表生產企業關門。在技術上我們不輸給他們，但售價僅是他們的一半。” 已經做到亞洲最大機械手表機芯生產企業的中歐集團董事長王德明說。從技術角度看，他們的確具有沖擊世界第一機芯生產基地的實力，他們的目標是幾年內在研發質量上與瑞士高檔手表看齊。

　　中歐在國內基本上沒有競爭對手。從1955年研制第一塊手表開始，他們的研發技術、生產管理、工藝流程就一直處在領先地位。即便在上世紀80年代后期轉產電子表的時候，他們仍然完整地保留了海鷗手表的技術工人。

　　“給你5個億，讓一個沒有任何技術積累的民營企業搞手表，他們也做不了。”機械手表生產需要的資產規模雖然不大，但卻是一個技術和工藝門檻很高的行業，其工藝復雜程度甚至抵御了現代化的侵襲，當年那些靠每月200元生活費勉強度日的技術工人，如今成了企業的財富，而其技術工人成本之低，在全國都具有很強的競爭力。

　　“發展慢、收入低，反而成了天津的優勢！”天津福建商會的林光一語中的。

　　據說，曾經有溫州的民營企業專門來天津通過關系購買天津手表廠的廢品回去加工，但沒有成功。

　　“天津的優勢在于其雄厚的工業基礎，這是南方人的精明所彌補不了的。”王德明認為。

　　華一機械的前身天津機械廠最早是為天津自行車、手表等輕工業提供生產機床的，所以可算是天津輕工之母。去年改組為徹底的股份制公司后，他們把觸角伸向了國外。而在國內，他們處于絕對領先的地位。

　　天津的名牌產品，包括藍天牙膏、郁美凈化妝品、普蘭娜化妝品、天津電梯、飛鴿自行車等，無一例外都具有產品質量穩定、技術領先的優勢，普蘭娜更是在挑剔的日、歐化妝品市場上獨領風騷。飛鴿自行車曾經瀕臨倒閉，但其流散出去的工人卻聚集在飛鴿周圍，形成了全世界最大的自行車生產基地。天津人技術上的深厚功力，是天津未來發展的根基所在。

　　泰達影響

　　站在崔廣志12樓辦公室的窗前，開發區33平方公里的輪廓盡收眼底：整齊干凈的街道，快速有序的車流，大片大片玻璃覆蓋的寫字樓群，聲名顯赫的世界500強的工廠。適逢上班時間，在這個全國最有效率的開發區里很難見到步行的人。

　　比起幾十公里以外的天津市區，這里仿佛是另外一個城市。

　　崔廣志，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主管城市公共建設。早在1984年，開發區尚是“寸草不生，毫無生氣”的鹽堿灘地時，他就是這片土地上唯一創造價值的天津塘沽鹽場3分場的團委書記。當年鹽場效益最好的時候，年產值不過100萬元。而在崔廣志加入到開拓開發區隊伍后，他和他的同事們提出，要在腳下這片土地上實現年產值200億到300億。當年整個天津的年GDP不過300多億元，這個目標實際上是要再造一個天津。

　　“我們去年的產值達到了1500億元人民幣，這是我們當年做夢都夢不到的數字。”或許，崔廣志后悔當年的“豪言壯語”還不夠豪，不夠壯。每平方公里80億元的平均產值、人均50萬元的生產效率，為這片土地贏得了很高的含金量。

　　1994年天津市人大十二屆二次會議上提出，“用十年左右的時間基本建成濱海新區”的階段性目標。其基本構想是，以天津港、開發區、保稅區為骨架，現代工業為基礎，外向型經濟為主導，商貿、金融、旅游競相發展，形成基礎設施配套、服務功能齊全、面向新世紀的高度開放的現代化經濟新區。新區聚集了中國對外開放所實驗的各類區域，包括開發區、保稅區、天津港三個功能區，塘沽區、漢沽區、大港區三個行政區以及海河下游工業區。

　　2003年，濱海新區地區生產總值、外貿出口總值占全市的比重分別達到40%和50%以上。排除重復計算因素，整個濱海新區實際上早已經實現了“再造一個天津市”的目標。

　　2003年，天津開發區管委會偕同開發區所有的政府管理部門(工商、稅務、招商、土地、規劃等)一起搬進新辦公樓，企業所有的手續都可以在一座樓里完成。辦公樓一層，幾十家銀行比鄰而立，圍成了一個金融島，其他商務配套如港口、鐵路、票務一應俱全。

　　這是開發區的心臟和大腦。

　　2004年是開發區建設20周年、小平題詞18周年。連續7年在全國49個開發區中綜合排名第一，包括摩托羅拉、可口可樂在內的世界500強中的40強進駐，這份答卷已經相當優秀。

　　崔廣志至今仍記得五年前的那個偶然事件。1999年，中央有關部門組織全國司局級干部學習班，崔廣志是天津市的唯一學員，后來還成了班長。因為天津比鄰北京，有人提出想到天津轉轉。處于謹慎考慮，崔廣志沒有同意。同學們開玩笑地說：天津還是直轄市呢，怎么這幾年找不著了？

　　激將之下，崔廣志要讓同學們瞧瞧“快要消失了的”天津到底什么樣？一輛大客車把大家拉到了開發區，景象讓同學們驚訝：天津怎么還有這么好的地方？北方怎么會有這么好的開發區？大家為天津人的默不作聲深感不解。看完開發區，他們又到天津市區轉了一圈。“開發區很好，市區很差。”這是大家考察后的共識。

　　由此，崔廣志開始把天津和天津開發區的前途放在一起考慮。

　　“和南方一些城市相比，天津最近十幾年的發展的確有些慢，媒體上曝光的幾率也小。但是，天津的機會還在，而且很大。”在他看來，天津和開發區的希望來自于整個中國投資浪潮由南向北、由東向西、由第三產業向基礎行業的三大轉移趨勢。“如果北方要興起第三個經濟帶，那應該就是以京津為中心的環渤海經濟圈，天津在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在開發區給記者提供的資料上，泰達如此定義他們的區域優勢：環渤海經濟圈的中心、亞歐大陸橋的東端、京津兩個超大城市的門戶、溝通東北的咽喉、天津濱海新區的核心區。

　　在以泰達為中心的500公里半徑范圍內，分布著全國約17%的人口和11座100萬人以上的大城市(全國為32座)，北京、天津兩座國際性大都市集聚人口2000多萬，使泰達企業可以很便利地占領迅速增長的中國市場，尤其是北方市場。京津兩地雄厚的工業技術基礎為泰達企業提供相當完善的產業配套能力，使其可輕而易舉地尋找到合適的原材料和零配件供應商。

　　“我們一旦啟動，應該要比南方快得多。”

　　2003年，濱海新區的產值已經直追上海浦東新區。然而不同的是，浦東開發是1990年啟動的國家戰略，而濱海新區則完全是天津的“自費革命”，也正因為如此，天津的這個宏圖大志曾經被許多人視為輕佻的游戲。

　　“天津人有些保守，不愿聲張，但這個特性在充滿浮躁的年代有時反而讓其受益。比如，一門心思搞開發區，不像別的城市那樣搞形象工程、炒作概念。”天津福建商會的一位老板如此評價。

　　考慮到未來京津一體化的戰略，天津開發區給自己進行了定位：加工制造業中心、先進技術工業平臺、港口大都市的標志。

　　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宣傳部長張潔在2003年度工作報告中，把境外媒體宣傳放在了開發區20周年慶典之后，作為重中之重：“繼續加強與《財富》、《福布斯》、《商業周刊》、《華爾街日報》、《金融時報》的聯系與合作, 通過平面廣告、網絡鏈接、會議活動等多種方式，合理組合，強化宣傳。”

　　“引起國際關注”已經成為天津開發區對外宣傳的關鍵詞，已經脫離了天津人不愛聲張的個性，也改變了天津人不屑宣傳、不善宣傳的形象。

　　濱海新區距天津市區約60公里，這種邊緣地位也給了它相對獨立和開放的環境。

　　“20年來最寶貴的是思維觀念的轉變。市場意識在開發區深入人心，并逐漸影響市區。”崔廣志認為，天津開發區接受外來思想，再與本土文化融合，形成現代意義更強的新天津文化。這種文化正在擺脫濱海新區的孤島效應，向天津市區回灌。

　　或許，文化的重建正是天津騰飛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