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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報載，上月來華的法國總統希拉克到成都訪問，當地為他在索菲特萬達大飯店預備了面積400多平方米的總統套房。而希拉克感到總統套房“太豪華了”，婉拒入住，親自挑選了一套普通豪華間，面積只有64平方米，每晚的價格為1200元人民幣。
按常理說，作為一位發達國家的總統，何等陣勢沒見過，什么樣的總統套房沒住過？在我們看來，成都的總統套房絕對不會是世界上最頂尖、價格最昂貴的，何以就把希拉克“
嚇”得不敢入住？何況總統出訪，還關乎著國家形象、職位身價的重大問題。但畢竟希拉克沒有就此事進行新聞發布，大家只好從自己理解的角度進行猜測。有人說希拉克是故意作秀；有人認為希拉克保持著法國文化傳統中“不求夸張，但求典雅”審美氣質；也有人分析是希拉克盡管作為富國總統，但對花納稅人的錢格外注意，能省則省。
筆者覺得這些判斷都不能充分說明希拉克的動機。因為我們除了成都外，還沒有看到希拉克訪問世界各地時，都一貫入住廉價普通客房的報道。其實，許多事情在“高端”層次分析原因感到牽強附會時，從人之常情上將心比心，或許能找到較為接近的答案。中國有句古語叫“入鄉隨俗”。希拉克到中國來，不會不清楚中國還是個發展中國家，人均GDP剛剛超過1000美元，還有相當于他們國家人口總數的人沒有解決溫飽。不會不了解四川是中國尚在“大開發”中的西部省份，貧困人口不在少數。他肯定是對成都竟然會具有同當地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嚴重不相稱的超豪華總統套間感到驚訝的同時，也明確意識到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去擺闊、“燒包”，恐怕是一種不明智舉動。就好比我們平時，如果穿著珠光寶氣、全身名牌到窮親戚家作客，你會感到渾身不自在；如果一個收入不高的朋友，傾其所有請你吃飯，你肯定會吃不下。因為違背這種人之常情，有可能給主人帶來的是人格的貶低和自尊的傷害。最好的辦法，就是入鄉隨俗，隨遇而安。
但可能令希拉克想不到的是，能“嚇”住他的事情，早已“嚇”不住許多中國人了。據權威媒體披露，我國目前已有五星級酒店175座，是美國的4倍（還不包括各地建在深宅大院內、專門招待要員的豪華住所）。而每座五星級酒店，都有超豪華的總統套間。誰都知道，每年絕不會有那么多的外國總統在中國云游四方。可那些總統套間也絕不會長年累月都空置著。成都索菲特萬達大飯店的總統套間，在安排希拉克入住之前，恐怕有不少級別比他低得多的官員早已下榻享用過了。希拉克估計也沒有看到報道，中國曾有一位部級國企官員，僅為安排午休，就要入住價格6萬元1天的總統套間，而且還專門更換上他喜好的家具、床上用品乃至抽水馬桶。如此看來，希拉克真是不了解當今中國“國情”，有些“少見多怪”了。
其實，如今把西方人給“嚇”住的，何止是總統套間。近日，世界最大的信用卡組織（VISA）發布的最新統計顯示，在全世界去年刷卡單筆交易平均消費金額前10位國家（地區）排行榜上，中國人竟以刷卡消費平均單筆253美元位居榜首，比排行第二的西班牙人高出41美元；在許多發達國家，中國人在購房、消費、賭博等方面出手之大方，令許多富人都瞠目結舌。英國王室用車“賓利”，前年進入中國市場的時候，還抱著試探的心理，預計年銷售不會超過10輛。但僅兩年，價格888萬元以上的就賣出了85輛；西方國家許多在利潤下降中苦苦掙扎的奢侈品制造商，近年突然在中國發現淘金的“新大陸”。卡地亞在中國已有3家店的基礎上，最近計劃再開6家。高檔女妝品牌普拉達計劃在明年底之前新開15家店。專門經營高檔商品的路易·威登今年上半年統計，在該公司全球總的年度銷售中，中國內地已經名列第四……而作為人均土地、水資源極度匱乏的國家，我們早已成為“高爾夫大國”、“桑拿大國”，則更是不爭的事實。
發達國家的總統和富人之所以被“嚇”住，并不是因為真的相信中國人的財富增長如此突飛猛進，而實在是感到這些富豪的消費水平與他們了解的中國是那樣不相稱。在他們看來，即使有某些人賺了大錢，也是辛勞所得，不至于這樣一擲千金、揮金如土。在這方面，他們可能又一次犯了不了解中國“國情”的“錯誤”。有權威研究機構的調查表明，近年來支撐中國高消費市場的，并非通常意義上的“金領”高收入階層，而是這樣兩類：公款消費和“轉軌富豪”。而“轉軌富豪”幾乎都是“問題富豪”，他們財產的真實情況雖然撲朔迷離，但總的來講其來源一直讓人懷疑。正因為他們財富來源的不清不白，所以他們不會將財富投入到社會公益事業中，而是盡可能的窮奢極欲。公款高消費就更不用說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已經成為許多“問題官員”的思維定勢和行為準則。
如果這個判斷成立，我們就不難理解，中國富豪（包括公款高消費的官員）在出手闊綽大方，沉淪于紙醉金迷之時，怎么可能還會以人之常情，考慮到與“國情”、與當地社會環境的強烈反差；還會將心比心地想到自己身邊尚有那么多貧困人口、下崗職工、失學兒童；還會顧忌自己的“炫耀性消費”，在多么嚴重的程度上給共產黨形象摸黑，是對民族的傷害？
可惜，希拉克在成都拒絕住總統套間這件事，好像并沒有在國人心中引起多大的震撼。但愿大家不要再單純認為希拉克是在“作秀”。
本報評論員：李而亮
《市場報》 (2004年11月02日 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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