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之爭攪亂哈爾濱工人文化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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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 賀偉　劉健　范迎春　　文章來源:經濟參考報

　　曾在全國同行中首屈一指的哈爾濱工人文化宮在近些年的運行過程中日陷危機。紛紛擾擾的文商之爭，讓這座昔日富麗堂皇、聞名遠近的俄式文化建筑漸漸失去了原有的耀眼光環。

　　曾經輝煌

　　粗壯的半圓形水泥柱腳、雕花的窗口、穹隆式的樓頂，昭示著眼前這座米黃色俄羅斯建筑的巴洛克式藝術風格。坐落于南崗區中山路上的哈爾濱工人文化宮總建筑面積16600平方米，是由市民捐款，通過10萬人次產業工人的義務獻工建成的，于1957年11月正式投入使用。

　　哈爾濱工人文化宮創建伊始，即確立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服務社會的公益事業場所的性質。作為哈爾濱的知名建筑，文化宮曾是全國規模最大的公共文化活動場所之一。其內部格局是根據文化藝術功能設計的，主要有音樂廳、劇場、講演廳、圖書館、棋牌室等20多種綜合文化娛樂場所。

　　文化宮舉辦的工人政治學校、工人業余文藝學校、工人業余外語學校、科學技術集訓班等，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曾紅紅火火，名噪一時。那時每天的16時到20時，工人文化宮便會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在這里工作了25年的李海濱說：“那會兒，文化宮職工們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能回家，但這是我們心甘情愿的，我們樂意為市民服務，況且文化宮是我們靠自己雙手建立起來的。”

　　在那段輝煌的日子里，文化宮時常聘請國內一些知名的藝術家、教授、專家前來授課，日本松山芭蕾舞團、德國柏林警察樂團、蘇聯韃靼歌舞團等世界知名的文藝團體也曾親臨文化宮劇場演出。事實上，從建成到上世紀90年代初期，文化宮一直是冰城文化活動中心和各種文藝演出的場所，是市民們進行書畫、曲藝、棋牌娛樂和科技培訓及聯誼活動的家園。“我們經常接待外賓，那時候，能搞到一張文化宮的演出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24歲就開始在文化宮工作、今年已經72歲的劉風儀老人對記者說，言談間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與老職工們神采飛揚的描述不同，記者親歷文化宮時看到的景象讓人多少有些難以置信。盡管經過了重新的粉刷，但仍舊無法遮蓋文化宮的種種破敗之貌。劇場正門上方的巨型浮雕早已蕩然無存，一根根柱飾上的雕花已經失去了棱角，外側墻體與地面出現了明顯縫隙。主樓右側，兩家飯店閃爍的霓虹燈渲染著庸俗的商業氣氛；左側劇場門旁貼著的一張近期的電影海報，成了固守這一文化陣地的最后標志。

　　“我們真心疼啊！原來是那么熟悉的地方，現在卻變得面目全非。”曾經擔任過文化宮活動科科長的沙啟彥痛心地說，“眼前的文化宮讓我欲哭無淚。”

　　失敗的經營

　　上世紀90年代初期，政府取消了一直以來的財政撥款，將文化宮推向了市場前沿。“斷了奶”的文化宮需要自己解決運營問題。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文化宮采取了“以商養文”的辦法，把一部分場地租賃出去，預想通過租金解決各項開支。“雖然都不太情愿，但大家都覺得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一位退休老職工說。

　　最多的時候，有17家單位租用了文化宮的房產進行商業活動，近三分之二面積被租賃出去。文化宮的文化陣地自此一天天縮小，轉而讓位于大酒店(行情 論壇)、保險公司以及各種經營單位，直至只剩下一個劇場和藝術培訓學校孤零零地扛著“文化”大旗。

　　而“以商養文”之路并非設想中那么順暢。盡管“商”來了，但“文”卻未被養好。原本以為，文化宮地處哈爾濱黃金地段，且建筑獨特，占地面積大，靠出租房產，發放職工工資及獲取正常運轉費用理應綽綽有余。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出租場地非但沒能重現文化宮昔日的光彩，甚至連其日常運轉都無法保障。

　　一位職工告訴記者：“由于缺乏市場經驗，管理上存在漏洞，租賃方繳納的實際數額遠遠低于合同上規定的數目。”這樣一來，造成了文化宮表面上熱熱鬧鬧被“列國割據”，口袋里卻沒裝進幾個錢。這位職工還透露，文化宮曾經因為無力按時交納取暖費而被迫出讓一處房屋，最近又有幾部電話因為欠費而停機。此外，職工工資的發放也斷斷續續成了問題。

　　實踐驗證，哈爾濱工人文化宮的“以商養文”成了敗筆，且背離了國家政策軌道。記者在查閱黑龍江省有關文件時，看到了以下條文：全省博物館、文化宮、群眾藝術館、社區文化活動中心等具有公益性質并為公眾提供文化服務或者供公眾進行文化活動的非營利場所，今后主場地不得租作他用。凡擅自出租的，有關部門要限令改正。

　　一波三折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哈爾濱市民呼吁修繕工人文化宮，恢復其公共文化活動的功用。2004年6月，哈爾濱市規劃局組織有關專家對工人文化宮進行了一次實地考查，專家們一致主張采納市民建議。

　　7月份，文化宮內10多家單位被解除租賃合約，并于隨后撤離。此后，有關部門開始對其主體及周邊區域進行綜合整治。當時有消息稱，綜合改造后的工人文化宮將徹底“退商還文”，這一度讓市民們看到了文化宮起死回生的希望，興奮不已。

　　但就在9月份，一家銀行的招牌又掛在了工人文化宮一層的顯著位置，銀行方面還在近日舉行了隆重的開業慶典。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們再度陷入了失望和疑惑之中：本來已經收復了的失地，為何又要重新割讓呢？

　　剛剛上任不久的工人文化宮負責人趙廣興對此解釋說，文化宮此番維修改造將按照“修舊如舊”的原則進行，并在11月份左右完工。維修改造后的文化宮以職工文化活動為基點，全方位為百姓服務。趙廣興同時強調說，文化宮要繼續按照市場規律走“以商養文”的道路，否則將無法生存下去。

　　那么，維修改造后的工人文化宮能否實現、又該如何實現當初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宗旨呢？面對記者的進一步詢問，趙廣興面露難色，表示不方便透露。

　　面對修茸一新的文化宮成了銀行的“嫁衣”，今年70歲高齡的哈爾濱軸承廠退休職工武慶和顯得非常失望。武慶和不僅是工人文化宮的建設者，也是近年呼吁文化宮早日回歸的發起人之一。他說：“現在很多人都需要有屬于自己的文化活動場所，滿足人們文化需求是工人文化宮應該發揮的作用。”

　　而對于自己的精神家園被再度蠶食，哈爾濱的許多老百姓均表示出了痛心。文化宮的老職工劉鳳芝說：“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產業工人的作用非常重要。要關心這個群體，不僅是物質待遇方面的提高，更應該關心他們的精神世界。”哈爾濱飛機工業集團公司一位姓劉的職工認為，為收取一點租金而破壞文化功用的完整性，是不應該的。主管部門不能只考慮經濟收入，不顧人民的意愿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