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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別開生面”
何三畏
廣西“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運動會”，已經開到第三屆了。其規模越來越擴大，其運作越來越成熟，其內涵越來越明確。
2002年在南寧舉行第一次廣西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運動會的時候，才20多個廳級干部參加，總共才花17萬；今年這一次，廳級以上領導干部就達到87人，花90萬財政款（作為一個全區480名領導干部參加的運動會，似乎應該說是節儉辦會的）。為什么不叫“縣處級以上的干部運動會”，而要加入“領導”作為“干部”的前綴，那是因為“非領導職務（大約是指加括號的那種吧——引者注）和企業單位的縣處級干部不允許參加”。而在每一個運動隊里，處級廳級也是有硬指標的，例如，“籃球比賽規則”規定沒有“兩名廳級領導干部”參加，缺一個扣10分。同時，它也體現了一種以運動會為特色的官場文化：對于某些層次的干部來說，參加運動會“最大的收獲是結交了一批朋友”。另外，東道主百色市市委書記先后5次視察市體育局，指示“不能丟臉”，“經費上要加大支持力度”。5家三星級飯店住滿了處級以上，而價格卻在下降，標準間降到了120元。用我們熟悉的新聞用語來表示，應該說這個運動會“受到了高度重視和廣泛支持”。
10月14日的南方周末以此做了報道，標題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領導干部運動會》。在當前的世界主流政治文明語境下，這個標題本身已經春秋筆法褒貶自明了。所謂“別開生面”者，不外乎少見多怪。就其形式來說，“少見”是肯定的，連深研世界各種政治形態和管理制度的毛壽龍教授，都第一次聽說有這種樣式的運動會，大概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它的“兄弟會”了。但就其內容來說，或者把它放在現實背景下來觀察，也就不應該覺得是開了“生面”，而應該是有點“熟面”的。
設想一下，這樣一個運動會，480名領導干部云集一堂，也就注定了480輛一點五升以上排氣量的豪華轎車，以及480名司機（有紀律，領導干部是不能自己開車的），或者還有大約不會少于480名隨從的風云際會。這樣的情狀，真可謂壯觀矣。這樣的場面，大約就包含在所謂的“別開生面”里的“一面”吧。可是，我要說的是，如果把480輛豪華轎車四散開去，你就覺得是“熟面”了！當然，它們如果不云集在此，應該奔忙在各自的公務上，但也可能有一部分停在財政埋單的消費場所，所以，你不能說它們在“縣處級以上運動場”來際會，就是相對更看得過去。480名縣處級以上的領導干部，才消費90萬元財政款，你不能說這算他們的消費高峰。一句話，你不能說它們云集在一起，就“別開生面”，而他們分散開去，不見他們的面，就覺得什么都沒有。我總覺得，只有在我們越看不到的地方，越是“別開生面”的地方，而運動會，倒是很平常的事了。
就在南方周末報道這個新聞的同一天，我還看到一條消息，某市花800萬財政款建“星級幼兒園”。當然，這也不奇怪，此前某市有過花2000萬建“機關幼兒園”引起該市人大代表質疑的消息（這件事情的新聞性在“質疑”上，因為形成質疑的直接原因，只能說是該市的政治文明先走了一步，政府用錢還要人大討論）。再往前一點說，我們是已經辦了五十多年的“豪華星級機關幼兒園”了，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有與它的建制相匹配的“機關幼兒園”，或曰某委機關幼兒園或曰某府機關幼兒園或曰某局機關幼兒園。在很多人享受不到基本的教育資源的漫長歲月里，這些幼兒園關著它高貴的大門，在里面培養領導干部的孩子。對此，長期沒有聽到半句微詞，我也不少見多怪，我只是對辦這樣的幼兒園的高瞻遠矚的立意感到興趣，我覺得，如果把人生看作一次運動會的話，這樣的幼兒園的遠大理想，就是讓領導干部的子女和孫子女們“贏在人生的起點上”（當然，現在是有錢也可以買到從前干部子女同樣的教育起點，這是時代變了，奈何不得），不可謂不深謀遠慮。
所以，在我們周圍，不僅領導干部本人的生活是“別開生面”的，連同他們的下一代，下一代的下一代，從出生起，他們的人生就“別開”了“生面”了。“生面”開得太多，不就是“熟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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