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顧之爭中,我們會看到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論爭剛開始時,對于主流經濟學家表現出的沉默,媒體一片驚呼:經濟學家集體失語。然而,論爭進行到現在,除了被郎咸平質疑的三位企業家出來低調回應外,作為利益主體的重要一方,沒有一個企業家出來對論爭發表意見,也沒哪家媒體像追逐經濟學家那樣去追逐企業家。這到底是一個無意識的失誤還是有意識的選擇?
這次論爭牽涉到四方利益,即學者、企業家、員工和政府。除了學者外,最應該出來說話表達意見的還有其他三方。但是,作為社會秩序的維護者和企業的監管者,政府應扮演一個不偏不倚的公正角色,因此,政府的失語應該能夠理解,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政府必須失語。至于員工,雖然與企業的利益有著密切的利害關系,但是,鑒于他們很多人為生存而奔波以及表達能力上的欠缺,他們失語也尚可理解。惟獨企業家是最不應該缺席的,因為他們是被社會看作強勢群體的。他們有著良好的表達能力和表達公器,也是媒體追逐的采訪對象,更重要的是,他們是這場爭論的焦點,是被質疑的對象,他們理應站出來大聲為自己申辯,然而,他們居然集體沉默了,這委實讓人不好理解。
有人善意地從企業家的角度為其辯護,認為企業家不回應是忙,不像學者和公眾那樣有時間爭來爭去,打口水戰。企業家是務實的人,他們需要的是利潤而不是真理。確實,張瑞敏、李東生和顧雛軍在回答他們為什么不想回應的時候,都強調了這一因素。也許他們的確忙,但是不是所有的企業家在所有的時間都忙呢?對于其他問題,企業家能不惜犧牲自己寶貴的時間,接受記者的采訪,為什么對于這個有關企業家群體的道德污點問題,企業家反而以種種理由避而不談?顯然,時間緊、事太多不是原因。
另一種解釋是,企業家正處于弱勢,不敢說話。張維迎就是這么認為的。張認為,目前的政策環境和商業環境都處于有史以來最好的階段,而輿論環境則是1992年以來最不好的。在去年以及更早一些時候,有人就提出了企業家的原罪問題,而這次在社會上又出現了一股妖魔化、丑化整個中國企業家隊伍的言論。姑且不說張的這個企業家輿論環境最差的判斷是否恰當,即便如張所言,我們看到,去年也有很多企業家,包括一些頂級企業家,對所謂企業家的原罪問題出來反駁,告誡民眾不要有仇富心態。僅僅一年未到,是企業家所處的社會環境更惡化了,不敢說話了?還是面對學者和民眾質疑的事實確有難言之隱,因而只好不出聲了?
不必否認,即使是強勢力量的企業家,也會在某個時候的某個時點上變成弱勢階層,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企業家們的失語,也許有張維迎指斥的輿論環境差這個因素在內。但是我認為,企業家缺席于這場論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目前的火候上,企業家不宜出來說話。想想看,站在被告席上,為自己辯護,面對群情激奮的輿論,可能會惹火燒身;反戈一擊,又可能得罪同行;而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可能兩邊都不討好。于是,最明智的做法就只有回避。
或許還有其他的因素。但是不管如何,比起經濟學家來,企業家們的失語才是真正的失語。它使得這場論爭變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學界圈子里的獨腳戲,從而削弱了論爭本身應有的意義。上海證券報鄧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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