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咸陽工程師上街擦鞋所激起的輿論關注剛剛告一段落,關于激光博士“棄學而歌”的新聞又走進人們的視野。據《北京晨報》9月23日報道,作為一名畢業于北京理工大學激光專業的博士,孫遜曾參與過世界前沿的新型激光器研發,盡管他的理想是當一名科學家,但是他最終卻因為就業無門而走上了歌手的道路。雖然已出版了第一張唱片,但回首10年的科研之路,事業有成的他仍迷茫于曾經的理想和現實的巨大差距。
在一個人才流動十分頻繁、就業選擇日趨多樣化、專業轉行異常普遍的今天,孫遜被迫放棄本行,改走它路,本不足為奇。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值得令人高興的一件事情,與我們司空見慣的棄學從政、棄學從商、棄學從戎同然,它不僅體現了人們就業觀念的進步,彰顯了“職業本無貴賤”的行業平等意識,打破了學歷崇拜者的慣性思維,更是充分驗證了“市場經濟汰弱扶強”的競爭規則,表明了我們的經濟社會正全面融入市場經濟的汪洋大潮。
但與其他轉行者大相徑庭的是,孫遜的轉行并不是因為他對所學專業的興趣喪失,因為在整個研究生階段,為了激光事業,他幾乎是投入身家性命去做的;并不是由于對娛樂商業利益的追逐,因為他本是非常熱愛科研的,他曾經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個科學家;并不是源于學無所長、半途而廢,因為他通過了博士論文答辯,獲得了激光專業的博士文憑。孫遜之所以走上歌手的道路,是內心郁悶使然。
也正是因為這些差異,才使得孫遜轉行事件充滿了非同一般的特殊性。盡管孫遜的導師辛建國教授指出,博士轉行是極為普遍的一個現象,讀博士也主要在培養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創新能力和系統解決問題的能力,只要具備了這樣的能力,不管做不做本專業的事情,都應該是個人才,但是在局外人看來,上述這些能力大可歸于素質教育的范疇,在大學本科階段或者碩士階段即可解決。博士之所以受到社會輿論的尊重,不僅因為它是高教體制層層“選秀”的結果,從而有資格獨享了難以為學士、碩士所享用的最為緊俏的高等教育資源,更在于其在本行業所積淀下來的學術功底,代表了一國在該項領域的較高學術實力,充滿了稀缺性。從這個意義上說,偶爾出現的博士轉行,或者這些轉行是在相關專業中進行,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但若如辛建國教授所說,博士轉行十分普遍,那就應該考慮一下,國家每年花費巨資培養博士是否值得、是否存在浪費的問題。
浪費本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是浪費,根本不知道是誰在浪費。過去我們習慣于去指責那些明目張膽的公款吃喝、投資決策失誤等是浪費,卻很少有人關注教育產業的浪費現象。回到孫遜轉行這個個案中來,我們不難發現,國家高薪聘請頂尖教授、投入巨資建實驗室,培養激光博士的初衷與本意,肯定不是讓他轉行做于此毫不相干的大眾歌手。如果早決定要做歌手,孫遜大可不必花那么長的時間和精力來念這個博士,提早改行,或許能取得比今天更大的成就。從這個意義上講,孫遜從高精尖的激光學專家轉行,絕對可以看作是對公共教育資源的浪費。從優化投入產出的角度分析,為了用好用活納稅人的錢,我們有必要認真分析總結一下,究竟是誰在浪費———是求學者孫遜?還是其母校北京理工大學?
正如先前所說,作為一名學子,孫遜在求學期間,傾力而為,孜孜以求,通過博士論文答辯,獲得博士學位,他既沒有浪費時間,也沒有浪費資源。為了實驗,他常常夜以繼日,有時甚至連續30多個小時不睡覺,所以他不應被視為浪費者。分析到此,只能把浪費的板子打到北京理工大學的身上。國家給你投入那么多的錢,你就應該產出相應的合格產品,能夠為國家的激光科學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而現在,孫遜卻改行唱歌了,造成這種局面,要么是學校制造的“產品”
不合格,難以適應社會的需求;要么就是校方不考慮社會對激光學人才的需求實際,毫無成本觀念地進行著重復生產。
話說到此,我想北京理工大學不應該有何怨言。我們不知道,全國究竟還有多少高校在重復著類似的“不求回報”的無效教育,還在年復一年地浪費著寶貴的教育資源,還在不計成本地重復生產著不為社會所需的“產品”,有關教育主管部門確實應該來一次清理整頓。否則,這樣重復下去,不僅僅是浪費了國家的錢,影響了中國教育和博士學位的聲譽,更是對廣大青年學子青春和未來的不負責任,同時也嚴重影響了眾多學生家長的教育投資回報。
本報評論員:嚴鵬程
《市場報》 (2004年09月28日 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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