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包月陽 楊良敏 張詩雨

　　東北振興戰略從提出至今已經有兩個年頭了。不必諱言，這兩年中，東北人對振興戰略經歷了一個心理落差的過程。振興戰略提出之初，東北人著實興奮，用長春市市長祝業精的話說，這一戰略合民心順民意，“上下歡欣鼓舞”。在這個戰略的框架下，東北搭起了比以往更大的招商引資的平臺，中央也為東北安排了一些國債項目。東北的干部群眾看到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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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未遇的機遇。

　　近兩年過去，這個戰略實施的情況怎么樣？“振興”取得了多少進展？多大效果？記者就此問題采訪長春的黨政干部和一些企業經營者時，多數人的回答并不那么樂觀。“考察的多，刷卡的少”，幽默的東北干部用這個頗有現代色彩的比喻，道出了他們對中央政府扶持政策和項目應加快到位和啟動的盼望之情。

　　才說“三慢”，又遇“雙緊”

　　政策到位慢，資金來得少，這種感覺在長春的干部和企業界人士中已經存在一段時間了。“感覺不像西部得到的實惠多，并且有‘三慢’，項目審批慢，資金到位慢，政策落實慢。”一位資深官員這樣對記者說，“到目前為止，除了東北各地制定振興綱要外，沒有其他太大的變化。”唯一比較明顯的變化是營造了一個振興的氛圍，“來東北的人多了，各部門的同志都有，考察、調研，等等，接待工作忙得不可開交，但‘刷卡’的還是少。”

　　他認為，就長春來說，政府干部和群眾對振興的期望值都很高，干勁也很足，但如果“干打雷不下雨”，“擔心把大家的積極性給整沒了”。

　　一位從事政策研究工作的干部也持有相似的觀點。“氛圍還是欠了一點，不像沿海地區當年開發時期一樣。”他的判斷是，東北振興目前還處在打基礎階段，高潮尚未出現，也未有實質性的突破。他希望，中央能像支持西部大開發一樣支持東北。

　　中央開始對出現過熱跡象的經濟實行宏觀調控后，長春像其他地區一樣受到土地、資金“雙緊”政策的影響，整個政界和企業界感受到更大的壓力。“想熱還沒熱起來，又被卡住了。”最突出的是房地產投資勢頭明顯減弱。上半年，長春市房地產開發投資同比增長26％，增幅比上年同期回落18．8個百分點，比1－5月回落4個百分點；新開工項目則是同比絕對下降了26．1％。在汽車業發展方面，由于全國車市“突遇寒流”，作為我國最大的汽車生產基地之一的長春，受到的影響自然也不小。

　　期待區別對待

　　我們接觸的干部中，沒有一個反對宏觀調控的，但他們也都強調調控不能搞一刀切，因為東西有差異，南北有差異，有些地方開發過濫，有些地方開發不足，總的說，東北很多地區處于開發初期，開發不足問題明顯。他們認為，如果宏觀調控搞一刀切，對發達地區可能起到抑制作用，而對落后地區發展卻會有負面影響。“發達地區從50％降到40％，仍然是高增長，而欠發達地區由如果從30％降到10％，那就真是被抑制了，地區之間的差距就會越拉越大。”一位綜合部門的干部這樣說。

　　因此，許多干部建議宏觀調控應該實行差別政策，抑制那些真正過熱的地區和行業的增長，同時支持欠發達地區借機調整結構，促進發達地區資金向欠發達地區流動。他們認為，東北地區雖在增長，但不夠全國的平均水平。能不能對東北這樣的發展不足的地區實行區別對待的政策，就像美國有幾個不同時區那樣。東北聚集了一大批訓練有素的產業工人和高級工程技術人員，人才優勢是幾十年的沉淀，工業基礎好，在不少領域擁有技術優勢，因此，投資到東北的效益肯定是很高的。

　　對于前不久國務院常務會議總結前段宏觀調控后提出“區別對待”，長春市的干部表示堅決擁護，他們期待著區別對待政策的落實。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他們提出不少建議。有的干部建議，中央可以搞一些具體的政策，誰按照科學發展觀去規劃發展就支持誰，誰盲目發展破壞環境和資源就限制誰。另有干部提出，中央能不能根據東北振興的實際，在總的土地使用指標上給各省一定用地指標？東北的基本農田保護得比較好，過去有相當多坡丘地、荒地這些年變成了農田，這些土地不在保護之列，數量也大，可不可以給地方一定的開發自主權？另外，對于城市規劃，應打出提前量，不然隔幾年就要修一次規劃。

　　在挑戰中看到機遇

　　在宏觀調控政策剛開始執行時，親身感受到“雙緊”壓力的長春市不少干部對宏觀調控不太好理解。在今年5月份的一次全市各區縣局領導出席的會議上，大家對宏觀調控、對東北振興政策到位慢情緒比較大，言辭也比較激烈。

　　長春市委書記杜學芳一直靜靜地聽。等大家都說完了，她把原本要談項目方面的話題臨時改為“就招商引資給大家談談振興老工業基地的憂患意識”。她說，中央提出東北振興戰略，給了東北一個含金量很高的金字招牌，也給了一個課題，一個題材，關鍵靠我們自己做文章。做來做去，我們心里還是希望國家給予更多的支持和更多的幫助，給予東北一些特別的東西，但仔細想想，這實際上不可能。她說，大家總覺得我們自己很不錯，幾十年積累，資產可以盤活，而外人不這樣看東北，人家可能認為即使給東北很多政策，如果不“破舊”，如果舊體制、舊機制、舊意識、舊腦筋、舊思維等沒有消除，如何“立新”？有些南方客商來了，看看就走，聽聽就走，是因為他們對投資環境有疑慮，對區位優勢有疑慮，認為我們的金融環境差，等等。她說，這些都是不利的外部環境。杜學芳說，我們都看到現在政策下來得慢，看到一些部門效率低。但我們更應該看到自己的問題，像人家說的我們準備不足，觀念沒轉變，等等。“知恥而后勇，知道人家對我們的看法沒有我們想像的那么好，我們就要改變。”

　　杜學芳后來和記者談起這個問題時說，東北振興戰略剛出臺時，大家一腔熱血，謀劃種種美好的前景，想干這個想干那個，今年宏觀調控政策一來，大家感到強烈的反差，有情緒，這很自然。但冷靜地想一想，宏觀調控肯定是必要的。“你以為中央愿意這樣啊？”她用這樣一個疑問句和記者交流。她認為，宏觀調控是中央對全國經濟形勢以及國際形勢對中國經濟的影響進行科學分析后作出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想讓宏觀調控不影響東北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東北振興目前面臨的客觀的外部環境。因此，“還是要立足于自力更生，咬緊牙關，埋頭苦干，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去解決，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去做。東北肯定是會振興的。”

　　通過那次會議上杜學芳的分析，大家冷靜下來了。大家認識到，就全國說，如果不搞宏觀調控，如果按照現在的慣性往前發展，有限的資源很快會支撐不了。比如鋼鐵，比如電力，比如石油，都承受不了。大家認識到，宏觀調控固然對東北、對長春這樣發展不足的地區有暫時的影響，但換個角度看，挑戰之中也有機遇。比如能源尤其是電力供應，東北不存在瓶頸制約，今年以來，南方甚至中部地區出現頻頻拉閘限電，沿海一些城市甚至出現工廠因缺電而停四開三甚至停五開二的情況，而長春從沒有一家企業因缺電而影響生產。又如土地，南方一些城市已經無地可征，無地可用，長春雖然也受到土地控制政策的影響，但由于土地儲備多，今年也沒有一個項目因為土地問題而停滯。今年以來，南方一些城市首次出現勞動力短缺現象，長春也不存在這樣的問題。此外，由于經濟增長比較均衡，長春的環境未遭受明顯的破壞，這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后發優勢。

　　事實上，宏觀調控為東北振興、為長春的發展帶來機遇的一面已經開始顯現出來。自5月份以后，來長春的各種考察團明顯增多，記者在采訪期間，長春市一天就接待了16個考察團。剛剛從浙江、江蘇和廣東招商回來的長春市副市長李龍熙對長春客觀存在的優勢有切身的體會。他認為，宏觀調控使南方地區在土地、能源等生產要素方面的短缺凸現出來，南方的投資必然要尋找新的出路，而長春這樣的擁有完善的工業基礎、又有充足的能源供應和相對富余的土地資源的城市自然是其選擇的方向。

　　積極調整才能抓住機遇

　　機遇偏愛有準備的頭腦。長春的領導者深知這個道理，不管是東北振興的金字招牌效應，還是宏觀調控帶來的“挑戰中的機遇”，都需要通過踏踏實實的工作去轉化為現實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在經濟環境發生較大變化、尤其是資金供應偏緊，而振興老工業基地的政策沒有很快到位的情況下，長春市今年以來采取了許多主動的措施，努力變被動為主動，在迎接挑戰中把握機遇。

　　比如，在招商引資方面，主動走出去，引進來，吸引大項目落戶。又如，在破解土地難題方面，一是把城區內的一些半截子工程收拾起來，二是進行舊城區改造，清理閑置土地，再就是修編，等等。再如，在企業改組改造方面，通過摸底調查，選擇了一批國有商業企業，提供給外地優勢企業和外商，便于其收購或兼并、重組。

　　長春市市長祝業精等同志向我們介紹，經過多方努力，今年上半年，長春市有效緩解了資金緊張帶來的不利影響，經濟社會繼續保持了良好的發展態勢，突出體現在7個“最”。一是全市完成生產總值693億元，增長16．3％，是近五年來同期增長最高的；二是一般預算全口徑財政收入完成81．3億元，完成年計劃的58．9％，是近五年來完成預算進度最好的；三是受“一免三補”政策及糧價持續走高的影響，今年農民人均純增收有望突破500元大關，是近五年農民得到實惠最多的；四是規模以上工業完成總產值901．1億元，工業生產繼去年月均產值突破100億元大關以后，又邁上了月均產值150億元的有史以來最高臺階；五是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完成246．6億元，增長19％，是近五年來同期增長最快的；六是實際利用外資4．5億美元，增長36．2％，是近五年來同期增幅最大的；七是北站房、北廣場和路、橋建設以及道路維修等工程，標準高、進度快、質量好、工期短，是多年來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