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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陳昕曄
8月1日凌晨世界貿易組織（ＷＴＯ）147個成員國就多哈回合主要議題達成框架協議，要求富裕國家削減數十億美元農產品補貼，也為全球范圍內形成更開放的農產品、工業品和服務市場鋪平了道路。美國貿易代表羅伯特·佐利克稱該協議是“全球貿易的關鍵性一步”，能令富裕和貧窮國家中數百萬計的人同樣受益。巴西外交部長兼20國集團領袖塞爾索·阿
莫里姆表示，協議對每一方都有益，20國集團在貿易談判中扮演了關鍵角色。
現有的國際貿易體系是二戰結束后不久形成的，在過去50多年中，在這一貿易體系下各國大幅削減了貿易壁壘，使世界貿易大大增長，更為重要的是，形成了一個能夠約束所有成員的仲裁體系。
隨著ＷＴＯ拓展到農業和服務業，它對所有成員國都具有約束力的單一承諾，現在已影響到大多數商品和服務領域。由于涉及到國內法規、補貼、知識產權以及貿易相關投資措施，它已深深侵入到各國的國內政治中。由于它具備新的爭端解決機制，其規則已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另外，它有近147個成員國，已成為一個全球性組織。而正是由于ＷＴＯ的廣泛性和要求達成共識的傳統，協議的達成變得極為艱難。
在經歷了1999年西雅圖的騷亂，特別是2003年在迷人的墨西哥海濱城市坎昆遭遇重大挫敗后，人們對多哈回合貿易談判本已不抱什么希望。大國的政策發生了轉向，他們反對經濟過于民主化，要求改變ＷＴＯ規則的制訂程序，美國轉向雙邊自由貿易協定。專家們對原定于今年年底在香港舉行的談判有三種預期：一是按照發達國家的藍本結束談判，二是談判徹底失敗，三是談判推遲。第一種情況，將使發展中國家失去機會；在第二種情況下，重要的貿易強國也許會將ＷＴＯ視為一個運轉日益不靈的組織，棄之而去。單邊主義、雙邊主義和地區主義趨勢也會抬頭。而現在確定了多哈回合完成的期限從今年年底延期到最早在明年底完成，雖然很多人認為有可能推遲到2007年，但顯然這個結果對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是最有利的。
多哈回合是在“911”之后國際社會空前團結一致的背景下啟動的，也被稱為“發展回合”，其首要議題是富裕國家大量的農業補貼對貧窮國家增長制約。但是，一些富裕國家不肯讓步，貧窮國家也不準備再遷就，多哈回合陷入僵局。坎昆會議后，各方都做了一些積極努力：5月，歐盟貿易委員拉米表示，如果美國和其他國家放棄他們的出口補貼，歐盟也同意免除農業補貼。這一表態得到普遍的熱烈回應。同時歐盟也在其他方面顯示了靈活性，不再堅持將投資原則、競爭政策、政府采購透明性寫入貿易回合。這就是所謂的新加坡議題，1996年在新加坡被提出，現在四項議題中只有貿易便利化還在談判議程內。
談判代表們在經歷了5天5夜的磋商后，達成了一致。美國和歐盟同意減少農產品出口補貼和其他國內農業補貼挽救了多哈回合貿易談判。對將來的進一步談判來說，目前的協定還有很多細節沒有解決，距離最終的多哈回合協議的達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這的確是一個成功，一個進步。
協議的本質是富裕國家將取消或者減少對農業的補貼。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農業在發展中國家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而由于富裕國家的出口補貼，發展中國家的農產品往往沒有競爭力。同時，由于富裕國家在國內的補貼，貧窮國家的農產品也很難與之在本國市場競爭。歐盟和美國每年給予農民的補貼為3000億美元，很清楚農業補貼對貿易的影響是巨大的。
按照協議，富裕國家承諾在一定期限內取消全部出口補貼，產品補貼也將受到嚴格限制。為了盡快減少高關稅對于削減關稅也制訂了新規則。框架協議內容涉及農業、非農產品市場準入、服務貿易、貿易便利化和發展等領域。在談判的核心領域——農業的框架協議中，發達國家承諾最終取消出口補貼，大幅度削減國內支持，實質性改進市場準入條件。框架協議達成后，ＷＴＯ成員將在此基礎上繼續就談判模式和具體內容進行磋商，以最終完成多哈回合談判。
對協議各方反應不是很一致。中國關注的國營貿易企業紀律、微量許可優惠待遇、“特殊產品”優惠待遇以及新成員待遇等問題在框架中都得到了體現，這為在下一階段談判更好地維護中國的經濟利益打下了一定基礎。同時也認為發展中國家對協議不滿意（據新華社報道）；農業游說團體對協議關于取消農業出口補貼的內容感到高興，但對市場準入的基本規則卻表示了擔憂。印度產業聯合會稱，協議將為黯淡的多哈回合提供動力，并表示對協議取消討論有爭議的三個“新加坡議題”感到高興；歐洲經濟大國德國、英國和法國熱烈歡迎1日所達成的挽救世界貿易談判的協定；南非國際事務研究院的研究員彼得·德雷珀說，如果較低關稅給所有進口國，則非洲享有的免關稅配額進口美國和歐盟的待遇將遠沒有那樣大的價值。他還質疑美國和艱難的西非棉花種植者間達成的協定。該協定否定了有關發展中國家提出的將棉花議題作為特殊議題對待的要求，但在農業章節中給予棉花以特殊重要關注；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主要食品進口國日本說，與其說是達成協定不如說是該協定意味著談判重回軌道。外交大臣川口順子說，“它包括達成平衡最終協定所需要的因素，但同時允許日本在未來談判中就敏感農產品進行保護，所以我認為我們應高度評價它。”但日本一些媒體抨擊該協定太模糊。《朝日新聞》在一篇社論中說：“通過推延獲得時間只意味著有一天你將必須花費更多時間。”
協議的確給富裕國家留下了敞開的大門，以便他們保護“敏感”產品（經常是政治上敏感的產品），也給貧窮國家保護“特殊商品”（往往是對發展至關重要的產品）以借口。比如，日本的大米關稅依然為490％。
即使如此，框架協議的達成依然是向前邁進了一步。不僅使多哈回合重返軌道，也是對ＷＴＯ在發展全球貿易政策上的作用的肯定。ＷＴＯ現在有147個成員國，分成了三個主要集團：富裕國家、大的發展中國家，即20國集團和眾多的非常貧窮的國家，即90國集團。第一個集團，即現有的高收入國家，包括美國、歐盟和日本。多哈回合要取得圓滿結束，離不開這些國家。它們必須消除90國集團的種種疑慮，特別是它們應該就全球自由化造成的任何代價，為這些國家提供補償。第二個集團的20國集團包括發展中大國：巴西、印度和中國。如果全球貿易能繼續維持良好的秩序，那么這些國家最有可能從全球貿易自由化中得到好處。第三個集團即90國集團中的貿易弱國擔心，全球自由貿易會對它們目前享受的貿易優惠措施帶來潛在沖擊。許多國家還有充足的理由對某些特定商品表示擔心。英國貿易工業部近期的一份報告指出，在貝寧、布基納法索、乍得、馬里和多哥，棉花收入占國內生產總值的5％至10％。然而在美國，有2．5萬名棉花農場主接受了約30億美元的政府補貼，這一數字比布基納法索一國的全部經濟產值還要多，而在布基納法索，200萬人依賴棉花生活。當然，窮國也應當承擔一些約束性義務。只要處理得當，貿易自由化將不會是一個不公平的負擔，而是一種讓自己得益的做法。
多哈回合如能最終完成談判，將使所有成員受益。按照世界銀行的分析，到2015年，自由貿易帶給全球的總收益將達到每年5200億美元以1997年價格計算。這其中，有恰好過半的收益將來自發展中國家自身貿易自由化帶來的好處。同樣，總部位于華盛頓的國際經濟研究所的威廉·克萊恩認為：“平均估計，全球自由貿易能將世界貧困人口減少5．4億”，這一數字將是2015年基線水平的1／4或更多。因此，5天5夜的艱苦努力，各方所做出的讓步，所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
框架協議是通往全球市場自由化漫漫征程中遲來的一次前進，它恢復了人們對世界貿易組織和以多邊貿易體系為基礎的國際規則的信心。從這一點來看，日內瓦會議是成功的。即使那些對ＷＴＯ的冗長煩悶感到厭倦的國家也壓制了它們的疑慮，共同推動了協議的達成。在談判中，美國表現了領導才能，歐盟抵制了法國的阻撓，以巴西為首的20國集團發揮了更大的正面影響力。更令人鼓舞的是，非洲的貧窮國家開始理解和按照ＷＴＯ的游戲規則辦事，以現實主義的態度進行了卓有成效的討價還價。
協議為在美國總統大選之后繼續談判建立了基準，那些關于147個經濟發展和世界貿易份額懸殊成員國要達成一致是不可能的預言也破產了。多哈回合仍將漫長而艱巨，但日內瓦所傳遞出的信息是，各國政府更好地理解到他們的共同利益是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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