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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神器,不可力爭

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6月11日 13:20 中評網

  葛劍雄

  公元25年8月5日(劉玄更始二年六月二十一日己未),在鄗縣(今河北柏鄉縣北)南的一個土壇上,劉秀宣布即皇帝位,建 元建武,將鄗縣改名高邑縣,這個地方以后也改稱千秋亭五成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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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在當時,除了劉秀的少數謀臣和大將外,大概很少有人會相信,他會在十幾年后一統天下,恢復漢朝,并使之延續了近二百年。

  當時更始帝劉玄還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稱帝前的劉秀也是他的下屬,更始政權一度控制全國大部分地區。在劉秀稱帝前后存在的割據政權可謂多如牛毛,稱帝稱王的也不在少數:王莽的廬江(今安徽淮南西部)連率(郡級長官)李憲稱淮南王,后自立為天子。邯鄲(今河北邯鄲)一位算命的王郎自稱漢成帝的兒子,起兵稱帝,得到今河北北部直到遼東一帶的響應。公孫述占有漢中、巴、蜀,稱蜀王,不久又稱天子。宗室梁王劉永在睢陽(今河南商丘)稱帝,據有今河南東南和相鄰的山東、安徽一帶。張步占據今山東大部,稱齊王。赤眉軍立宗室劉盆子為帝,不久進占長安,取代更始政權。隗囂占有天水、隴西等郡(今甘肅隴中、隴南)稱西州上將軍。竇融割據河西走廊,自稱河西上將軍。盧芳在三水(今甘肅隴東北部和寧夏中部)稱上將軍、西平王,后被匈奴立為帝。漁陽太守彭寵攻下薊城(今北京),自稱燕王。南陽(今河南南部)一帶有秦豐稱楚黎王,還有在漢中稱武安王后進入南陽的延岑等。稱帝前,劉秀雖然已滅王郎和河北各部,但實際控制的地區還不過今河北大部和一些相鄰地區,既非兵力最強,也非占地最多。

  劉秀的優勢似乎只有一點——他是西漢的宗室。不過,更始帝劉玄、劉盆子、劉永等也都是宗室。而且劉秀與皇室的關系其實已經很遠,他是劉邦的九世孫,從六世祖長沙定王劉發以下就一代不如一代,父親劉欽只做過小小的縣令,在他九歲時就去世了。西漢末年宗室人口已超過十萬,像劉秀那樣關系的宗室車載斗量,何止萬千,實在算不上什么。

  當然,劉秀稱帝時還有理論根據——據說圖讖稱“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王”;“劉秀發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說明這完全是天意。但熟悉圖讖這套玩意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其他的割據者幾乎都有一套相似的圖讖,圖讖是人造的,也是人解釋的,所以如果實在沒有,成功以后也會有人來彌補。

  劉秀獲得最后的勝利自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從一開始就確立了統一天下的目標。

  在劉秀為是否馬上稱帝而猶豫時,部將耿純的一番話使他下了決心:

  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于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業即定,天人亦應,而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久自苦也。大眾一散,難可復合。時不可留,眾不可逆。

  耿純本人就是率領“宗親子弟”占據縣城后投奔劉秀的,他所表達的正是這批攀龍附鳳者的心態。他們之所以冒一定的風險追隨劉秀,當然希望他能“正號位”,堂堂正正地做皇帝,最后統一天下。要是劉秀不愿稱帝,不以統一天下為目標,那么他們就會“望絕計窮”,只能改換門庭了。劉秀能將包括“云臺二十八將”在內的大批杰出人才網羅在手下,固然有他過人的長處,但對這些謀臣將士最大的吸引力還是為開國皇帝建功立業的機遇。

  此后劉秀并非一帆風順,對手也不都是草莽烏合之輩,但即使一時間無法消滅,或者不得不暫時容忍,劉秀也沒有改變或降低目標,因而始終堅持了“君臣大義”。

  在劉秀眾多的對手中,對他威脅最大是西北的竇融、隗囂和西南的公孫述。更令劉秀擔憂的是,只要三人聯合起來,不僅整個西北和西南不再為漢朝所有,而且關中也會腹背受敵,鹿死誰手就是未定之天。為了集中有限的力量消滅中原的割據勢力,劉秀對他們極力拉攏撫慰,爭取他們的支持和服從。但對最終統一的目標,劉秀是毫不讓步的。

  與劉秀相反,三人雖然都擁兵自重,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卻從來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但三人的結局并不相同,竇融主動放棄割據,歸順劉秀,成為漢朝的功臣貴戚;隗囂、公孫述既不敢與劉秀一爭高下,卻妄想長期割據自保,最終國破家亡,身敗名裂。

  竇融是西漢外戚后裔,由于高祖父當過酒泉的張掖太守,叔祖父曾任護羌校尉,堂弟又是前武威太守,在河西有很大的影響。竇融當過王莽的強弩將軍司馬,因軍功封為建武男,妹妹做了大司空王邑的小老婆,因此能在長安“出入貴戚,連結閭里豪杰”,勢力不小。他受王莽的太師王匡賞識,隨軍東征,參加過昆陽之戰。在漢兵逼近長安的緊急關頭,被拜為波水將軍,領兵防衛新豐。但王莽覆滅后,他立即投靠更始政權的大司馬趙萌,被任命為鉅鹿太守。

  盡管竇融左右逢源,但還是深知“天下安危未可知”,不愿到關東是非之地去當郡太守。他天天纏住趙萌辭職,要求改派河西,終于說服趙萌上奏,由更始帝任為張掖屬國都尉(相當于郡太守)。他立即舉家西遷,在河西結交地方豪杰,并撫慰羌族首領,培植和擴展了政治基礎。當更始政權解體時,竇融聯合酒泉太守梁統、金城太守厙鈞、張掖都尉(僅次于郡太守的地方官)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推舉他行使“河西五郡大將軍”的職權,武威太守馬期和張掖太守任仲孤立無援,只得掛冠而去,五郡太守完全由竇融重新任命。由于河西連成一片,免受戰亂之苦,來自安定、北地、上郡(今甘肅東部、寧夏和陜西部)的難民紛紛涌入,為竇融補充了大量人力。

  此時劉秀已經稱帝,在河西與劉秀之間的隗囂宣布服從劉秀,采用建武年號,并以劉秀的名義授予竇融將軍印綬。但隗囂實際 希望保持割據局面,所以派辯士張玄到河西游說:“更始帝事業已成,如此快就覆滅,這是劉氏一姓不能再復興的結果。現在輕易投了主子,成為他的部屬,一旦受統制,自己就喪失了權柄,今后有危急,雖悔無及。”他煽動道:“今豪俊競逐,雌雄未決,當各據其土宇,與隴(隗囂)、蜀(公孫述)合從(縱),高可以為六國,下不失尉佗。”但竇融的頭腦還是相當清醒的,他沒有被當戰國七雄或能像南越王趙佗那樣長期割據的美夢所陶醉,還是審時度勢,作出了效忠劉秀的決策。建武五年(公元29年),竇融派特使向劉秀奉書獻馬。

  劉秀聽說河西沒有受到戰亂破壞,人力物力充足,早就想招撫竇融,以加強對隗囂和公孫述的壓力,見到竇融的特使自然大喜過望,但他也知道情況復雜,勝負未定,特別是隗囂與公孫述兩方不會就此罷休,所以在封竇融為涼州牧的同時,向他發了一封充分展示恢宏氣度和高超戰略的“璽書”。劉秀直截了當點破形勢:“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在“王者迭興,千載一會”的時機面前,劉秀要他在支持隗囂或公孫述造成“三分鼎足,連衡合從”,還是追隨自己“立桓、文,輔微國”中及時作出明確選擇。劉秀欲擒故縱,承認“天下未并,吾與爾絕域,非相吞之國”;又指出竇融身邊必定有人勸他效法秦末任囂托付趙佗割據嶺南七郡那樣的計謀,最后聲明“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已事而已”。這就是說,他可以給有功人員“分土”,封他們為王;但絕不會同意“分民”,聽任國家分裂,容許不同的政權并存。 璽書在河西引起震驚,大家都以為劉秀已洞悉張玄的活動。竇融立即上書表明立場:“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順逆之分。豈可背真舊之主,事姦偽之人;廢忠貞之節,為傾覆這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為了表示忠誠,他派親兄弟竇友隨使者朝見劉秀。

  隗囂公開叛漢后,竇融致信隗囂加以譴責和規勸,又在五郡秣馬厲兵,上疏朝廷詢問出兵日程,要求配合。劉秀將記錄外戚世系的“外屬圖”與《史記》中的《五宗世家》、《外戚世家》和《魏其侯(竇嬰)列傳》賜予竇融,正式承認竇融漢朝外戚的身份,又派專人到扶風祭掃竇融父親的墓,并不斷賞賜珍寶。劉秀對竇融的格外優待得到的回報是,在漢朝與隗囂的軍事對峙中,竇融始終站在漢朝一邊,使隗囂兩面受敵。

  建武八年,劉秀親自西征,竇融率領五郡太守、羌族和小月氏等數萬步騎兵、輜重五千輛與漢軍會師,并以周全的禮儀朝見。隗囂平定后,劉秀封竇融為安豐侯,破格劃給他四個縣作封邑,并遍封他的兄弟和部屬。在劉秀東歸時,又讓他們全部返回河西駐地。

  竇融對自己長期擁兵在外的地位深感不安,幾次上書請求派人取代,劉秀的答復是:“我與將軍的關系就像左右手,你一再謙讓,難道不理解我的心意?好好管理軍民,不要擅離職守。” 四年后,漢軍攻克公孫述最后的據點成都,竇融與五郡太守才接到“奏事京師”的詔令。一到洛陽城門,竇融就將涼州牧、張掖屬國和安豐侯印綬上交。劉秀退還了只代表俸祿的侯印,同意竇融辭去這兩個集軍政權力于一身的職位,另封為冀州牧,但不久便改任級別最高而無實權的文職-——“三公”之一的大司空。從此竇融安享殊遇,竇氏同時有“一公,兩侯,三(娶)公主,四二千石(年俸二千石的官職)”,“自祖及孫,官府邸第相望京邑,奴婢以千數”,在東漢的外戚與功臣中位居第一。

  竇融不愧為識天命的典范,既然不具備爭天下的能力,就老老實實歸順,小心謹慎效忠皇帝。劉秀也沒有虧待他,雖然在天下平定后立即將他召到身邊,解除了軍政實權,但優禮有加,并沒有像后世一些開國皇帝那樣,非有將降王置于死地而后安心。繼位的漢明帝對竇氏也不薄,即使在竇氏子弟驕縱不法時,也使竇融以七十八歲高齡善終。

  在東漢以后,河西曾多次成為割據政權的基地,并幾度脫離中原王朝。竇融的選擇使東漢的版圖沒有缺少河西,也使河西和中原百姓都免受戰亂之苦,他的結局也應該算“善有善報”吧!

  隗囂在起兵后的相當長一段時間里也是“識天命”的。他在天水被眾人推舉為反抗王莽政權的“上將軍”時,就聽從軍師方望的建議,打起恢復漢朝的旗號,隆重祭祀漢高祖、文帝、武帝,并與同盟的三十一將歃血立誓“允承天道,興輔劉宗。如懷姦慮,明神殛之”。接著向全國發出聲討王莽滔天罪惡的檄文,并使用“漢復”年號,表達“興滅繼絕”的宗旨。很快組織起十萬大軍,在王莽被殺后控制了整個涼州(相當今甘肅全省和相鄰的寧夏、陜西、青海部分地區)。

  當更始政權征召他去長安時,方望反復勸阻無效,留下一封意味深長的信。顯然方望原來的建議不過是一種手段,目的還是要輔佐隗囂得天下,豈料他當了真,方望自然會絕望而去。到長安后,曾與隗囂結盟的叔父隗崔、隗義想逃回天水,隗囂怕受到連累,大義滅親,加以告發,兩位叔父被殺,隗囂因忠誠而被更始帝晉升為御史大夫。劉秀稱帝后,他勸更始帝將政權交給劉秀的叔父劉良,對諸將策劃挾持更始帝東歸時他也參預,在更始帝覺察后他才不得不逃回天水,自稱西州上將軍。

  隗囂一向謙恭愛士,傾身結交布衣。更始覆滅后,長安一帶的耆老和士大夫紛紛投奔,使他網羅了大批人才,一時“名震西州,聞于山東”。此時劉秀有勢力還沒有到達關中,而隗囂不僅控制了西北,而且最有條件占據首都長安,但他的確沒有取代漢朝的打算。建武二年,劉秀的大將鄧禹進攻赤眉軍,屯兵云陽(今陜西淳化縣西北),當其部將馮愔叛變時,隗囂配合平定。當赤眉軍離開長安西進時,他又派兵擊潰,并一再追擊。鄧禹代表劉秀任命隗囂為西州大將軍,讓他管轄涼州和朔方(今陜北、寧夏大部和內蒙古南部)二州。第二年,隗囂派人到洛陽向劉秀上書,劉秀也待以特殊規格,給予“敵國”的禮遇,稱隗囂的字而不稱名,表示不敢將他當成自己的臣下。隗囂又配合漢將馮異擊敗與公孫述有來往、進犯關中的朱鮪部數萬人,接到報告后劉秀親筆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劉秀以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還服事殷朝的話稱頌隗囂,贊揚他“扶傾救危”支援馮異的功績,“微將軍之助,則咸陽早已為他人禽矣”。希望在公孫述侵犯漢中、關中時,“愿因將軍兵馬,鼓旗相當”。如果他能這樣做,今后必能“計功割地”。最后劉秀約定互相直接寫信,以免受“旁人解構之言”的影響。

  此時公孫述已稱帝自立,幾次從漢中出兵,給隗囂送來了大司空扶安王的印綬。隗囂自以為與公孫述是平起平坐的敵國,豈能向他稱臣?立即殺了來使,又發兵擊破公孫述的軍隊,使他無法北出。劉秀知道部將來歙、馬援是隗囂的舊友,幾次讓他們與隗囂通訊,趁機勸他入朝,隗囂謙讓再三,說自己沒有功德,等天下太平了就會“退伏閭里”。建武五年,劉秀又派來歙勸隗囂將兒子送來朝廷。隗囂得知河北的彭寵和關東的劉永都已被滅,只能讓長子隗恂隨來歙入朝。但他的部將王元、王捷卻認為“天下成敗未可知”,不必一心一意服從漢朝。他們認為“今南有子陽(公孫述),北有文伯(盧芳),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天水完富,士馬最強,北收西河、上郡,東收三輔(關中)之地”,就可以恢復秦國的舊業,只要出兵守住函谷關,養精蓄銳,“臨日持久,以待四方之變”,那么即使成不了王業,也能當個割據一方的霸主。隗囂心里贊成他們的策略,所以表面上送兒子給劉秀當人質,實際卻想繼續割據。駐守關中的漢將幾次上書劉秀,認為平定公孫述的條件已經成熟,劉秀將這些上書轉給隗囂,讓他出兵討伐,以證明他的忠誠。這是劉秀很毒辣的手段:讓隗囂與公孫述火拼,自己卻不調兵配合。隗囂若真的用兵,必定會與公孫述兩敗俱傷;要是不愿出兵,就證明了他并未真正效忠。隗囂的反應是派長史去強調關中實力空虛,北面又有盧芳的威脅,現在還不宜征蜀。這無疑使劉秀識破了他“欲持兩端,不愿天下統一”的本性,于是降低了原來給予的高規格禮遇,明確君臣關系。

  至此,隗囂敗局已定,因為正如荊邯對公孫述獻策時所分析的那樣,“隗囂遭遇際會,割有雍州,兵強士附,威加山東。遇更始政亂,復失天下,眾庶引領,四方瓦解”。隗囂不趁此時“推危乘勝,以爭天命”,卻想學周文王對商朝一再退讓,與一幫讀書人在那里咬字嚼字,解散部隊,停止演習,用低下的態度效忠漢朝,還自我陶醉為周文王復出。使劉秀完全消除了關隴之憂,集中兵力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這當然使西州豪杰都將希望寄托在東方,或者派密使接洽,或者歸順效忠,使漢朝占了天下的五分之四。如果漢朝想出兵天水的話,隗囂是必定要潰敗的。在最有利的條件下,隗囂沒有爭天下的決心和措施,等到劉秀統一的大局已定,卻想割據稱王了,而且到了此時,隗囂還幻想采用兩面手段與劉秀周旋,態度曖昧,使原來抱著建功立業的愿望來投奔的“游士長者”因看不到前途而紛紛離去。

  建武六年,關東完全平定,但連年征戰也使漢軍疲于奔命,鑒于隗囂已經送長子來當人質,公孫述一時也構不成威脅,劉秀還是希望和平解決兩地的割據,要諸將暫時置之度外,并多次派人送信,向兩人“告示禍福”。由于隗囂的秘書們文才出眾,每次上奏的文書都成為士大夫傳誦的名作,劉秀對隗囂的答復用詞和語氣都特別小心。但兩件偶發事故使劉秀爭取隗囂的政策一時受銼:隗囂的特使周游經過漢將馮異防區時被仇家所殺,劉秀派銚期賜給隗囂的珍寶繒帛在途中被竊。

  平心而論,隗囂沒有干任何對不起劉秀的事,即使想割據自保,也只限于自己的轄境,沒有侵占漢朝一寸土地。他沒有聽從劉秀出兵征公孫述的命令,無非是為了保存實力,也不愿失公孫述這個潛在的盟友,卻并沒有聯合公孫述對抗的意圖。劉秀也明白隗囂是位“長者”,但統一的進程不能因此而延遲,所以親自指揮,進駐長安,派七位將軍繞道經隴坻(今六盤山南段)伐蜀,并先派來歙帶著詔書向隗囂說明形勢。隗囂懷疑漢軍是以假道為名,害怕他們會趁機會對自己不利,就調動軍隊,據守隴坻,伐木堵塞道路,企圖殺害來歙,但被他逃會。漢軍進攻隴坻,被隗軍大敗。接著隗軍侵入關中,也被漢軍逐回。 到了這一地步,隗囂居然還想玩弄手段,他上疏謝罪稱:“部下得知大軍突然到達,驚恐之間急于自保,我無法禁止。雖然隊部打了了大勝仗,我還是不敢廢臣子之節,親自追還。古時虞舜事奉父親,稍挨幾下打就忍受,打得太厲害了就逃避,我雖然不敏捷,怎么能忘了這道理?事到如此,我的命運都在朝廷手中,要殺要辦,悉聽尊便。但如能蒙恩給我洗心革面的機會,死了也不朽了。”有關方面指出隗囂傲慢無禮,要求殺了他的兒子。劉秀不忍心,又派來歙去接近隴坻的汧縣傳達詔書:“……隗囂是文官,應該懂道理,所以再賜書。話說深了似乎太不客氣,說簡單了又怕解決不了問題。現在如果真愿投降,就再將隗恂的弟弟送來,那還能保全爵祿,后福無窮。我快四十歲了,帶兵十年,厭惡浮語虛辭。如不愿意,就不必答復了。”隗囂知道已被劉秀識破,只得派使者向公孫述稱臣。至此雙方徹底決裂。

  建武七年,公孫述封隗囂為朔寧王,又派兵聲援。但此時的隗囂已毫無優勢可言,他兩次進攻漢軍,都無功而返。劉秀又發動新的政治攻勢,通過來歙策反了隗囂大將王遵。王遵立即受到重用,建武八年劉秀親自率諸將進軍隴坻,王遵被委任代表皇帝留守長安,連大司馬吳漢也受他節制。王遵沒有辜負劉秀的重托,他成功地策反了隗器的另一位大將牛邯,并導致其他十三位大將、十六座縣城和十余萬軍隊投降,隗囂土崩瓦解,逃往西城(今甘肅天水市西南)依靠楊廣,另兩位部將困守上邽(今天水市)。劉秀再次招降,保證隗囂父子的安全,并依照漢高祖對田橫的許諾,“大者王,小者侯”。隗囂還是不愿,劉秀殺隗恂,留下軍隊長期包圍兩城后東歸。

  一個多月后楊廣病死,隗囂已山窮水盡。垂危之際,忠于他的部將王捷登上被圍的戎丘(今甘肅清水縣北)城,對著漢軍高呼:“為隗王堅守的都死無二心,請你們趕快回去吧!我現在就用自殺來證明。”當場自刎。這些殘兵敗將居然堅守了幾個月,終于盼來了入蜀求援的王元、行巡、周宗帶來的五千救兵。他們拚死奮戰,沖入西城,將隗囂接回冀縣(今甘谷縣東)。漢軍糧盡退回,安定、北地、天水、隴西四郡都脫離漢朝,重新歸屬隗囂。 但經過連年戰亂,這一帶已是哀鴻遍野,連隗囂也吃不飽飯了。

  建武九年春,又病又餓的隗囂只得出城找雜糧吃,在悲憤中死去。使這位“長者”能稍感安慰的是,王元、周宗等部將繼續效忠,立他少子隗純為王,一直堅守到建武十年被漢軍攻克,才集體投降。不過,這樣的結局其實早已注定,拖延的后果無非是更多無辜生靈的犧牲。

  公孫述倒是一開始就想當皇帝的。他本來就是王莽的“導江卒正”(相當于蜀郡太守),王莽覆滅后就占據益州,自稱蜀王。據說他夢中有人對他說:“八厶子系,十二為期。”醒來后對妻子說:“命倒是貴,可惜國運太短,怎么辦?”老婆學問不錯,遵循孔老夫子的教導:“朝聞道,夕死尚可,何況還有十二年?”據說當時還有龍在他的大堂上顯身,夜晚大放光芒。為了印證這一讖語,公孫述還在自己的手掌上刺上“公孫帝”三個字。在劉秀稱帝之前兩個月,公孫述就已立為天子,建元龍興,顏色用白。

  當時公孫述的地盤大致相當今四川、重慶、貴州、云南和秦嶺以南的陜西。更始帝敗后,關中投奔公孫述的人數以萬計,使他的部隊擴大到數十萬,他在漢中積聚糧食,在南鄭建宮殿,造了十層高的大船,還預先刻了全國地方官的印章,似乎要逐鹿中原。可是他的軍隊太不爭氣,兩次出師關中都以失敗告終,從三峽順流而下的軍隊也攻占不了荊州的屬縣。

  戰場上不能取勝,公孫述就抓意識形態,他本來就對符命圖讖感興趣,又引經據典,從理論上證明他得天命的必然性。他認為,孔子作《春秋》時定了魯國十二位公,也是定了漢朝有十二位皇帝,到漢平帝時氣數已盡,一姓不可能再受命。又根據《錄運法》上“廢昌帝,立公孫”;《括地象》上“帝軒轅受命,公孫氏握”;《援神契》上“西太守,乙卯金”,按五德的順序,黃承赤,白繼黃,金據西方,是白德,既然王莽的黃德已取代過漢朝的赤德,現在該由他的白德取代王莽的黃德,才符合正常的次序。手上“公孫帝”三字和府中龍的出現自然成為他得天命的證據。公孫述將這些內容寫成宣傳資料,向中原散發,成為劉秀的心腹之患,因為劉秀同樣重視圖讖。

  劉秀親自給公孫述寫信,指出他對圖讖的解釋有誤,“公孫”應該是指漢宣帝,命中注定要代漢的是“當涂高”,你難道是當涂高出世嗎?手掌有字這一套都是王莽玩的把戲,值得仿效嗎?劉秀對他的處境表示理解:“你并非我的亂臣賊子,倉卒間其他人也會像你那樣行事,有什么好責備你呢?”“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當早為定計,可以無憂。”但最后還是發出警告:“天下神器,不可力爭,宜留三思。”署名是“公孫皇帝”。

  劉秀的統一目標是堅定的,對阻礙統一的勢力不惜以武力清除,公孫述既然不愿投降,就沒有任何猶豫的余地,可是他卻滿足于關起門來稱王,一次次喪失與劉秀爭奪天下的時機,坐待劉秀在消滅其他割據勢力后的最后一擊。他曾聽從荊邯的建議,準備出動大軍,分水陸兩路向東、向北出擊,但在弟弟公孫光和本地人的反對下而收回成命。他建立了全套的儀仗隊,出入時大擺皇帝的威風;分封兩個兒子為王,唯本族人是用,引起大臣的普遍怨恨。

  建武十一年,漢軍節節勝利,長驅直入,前鋒到達武陽(今四川彭山)。劉秀致信公孫述勸降,又重申寬大和保證。公孫述看后不無觸動,將書給親信常少和張隆看,他們都勸他投降,公孫述卻說:“哪有投降的天子?”從此左右再也不敢說話。

  面對壓境的漢軍,公孫述只能乞靈于暗殺,部將環安派人刺殺了漢將來歙,他又派人殺了岑彭。建武十二年,漢軍殺了公孫述的弟弟和女婿,殘部一片恐慌,日夜叛逃,連滅族的處罰也制止不了。劉秀仍想爭取公孫述投降,又下了一道詔書,表示不追究殺來歙和岑彭的罪行,只要自行投降,還能保證家族安全。若再執迷不悟,就等于將肉放在虎口,何苦落得如此悲慘下場?“將帥疲倦,吏士思歸,不樂久相屯守,詔書手記,不可數得”,這是最后通牒,“朕不食言”。公孫述拒不投降,斷了這一線生路。

  九月,吳漢率漢軍進逼成都。公孫述用重金募集五千敢死隊,由延岑率領迎戰,又出奇兵包抄吳漢的后路,大敗漢軍,吳漢掉在河里,拉著馬尾巴才脫險。但局部勝利挽救不了失敗的大勢,十一月,漢軍攻至成都城北的咸門。公孫述翻占卜書,上面有“虜死城下”的話,竟以會要應驗在吳漢身上,親自率兵出城作戰,被刺穿胸部,掉下馬來,當晚死亡。第二天延岑投降,吳漢入城,將公孫述妻兒族人全部殺光,延岑也被滅族,公孫述的頭被割下送往洛陽示眾。吳漢縱兵大掠,又一把火燒了公孫述的宮殿,成都一片殘破。

  建武十三年正月,吳漢率凱旋的漢軍順長江而下。此時劉秀正在洛陽宮中接受群臣的朝賀,其中就有大司空竇融,卻沒有本來也可以在場的隗囂和公孫述——如果他們當初愿投降,至少能封個“違命侯”吧!此時除了盧芳逃入匈奴外,所有的割據勢力都已消滅,劉秀最終完成統一大業,實現了漢朝的中興。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者先得。”王莽失鹿后,經過十多年的共逐,劉秀得了天下。這并非因為他姓劉,而是由于他材高,特別是他有堅定的統一目標。正如公孫述的謀臣荊邯所說:“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廢也。”劉秀的統一離不開武力。但同時他又采用種種靈活手段,爭取以和平方式降服對手,可謂仁至義盡,在古代帝王中也不多見。

  從道義上說,隗囂、公孫述與劉秀之爭不存在正義與非正義的區別,要是他們有能力,又能把握機遇,由他們來統一并非沒有可能。但從統一與分裂的角度看,劉秀致力于統一,而隗囂、公孫述既抵制劉秀的統一,自己又不愿從事統一,或者不具備統一的能力,他們的滅亡是必然的,咎由自取,只可憐增添了無數冤魂白骨。反之,如果劉秀容許這種局面存在下去,不僅東漢政權未必能鞏固,戰爭不會斷絕,而且漢朝的疆域或許從此就分裂為不同的國家,或許就沒有今天的中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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