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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于軾 天則經濟研究所
前幾天(確切地講是5月10日)在北京晚報第30版上看到某大學生寫的一首詩。現照抄如下：
初夏艷陽和風吹，
瘟神突降九州悲，
黎民不知何處去，
百姓無計可問誰。
欣聞總理到民間，
噓病問疾義可垂，
小民冒死不畏死，
眾志成城華夏巍。
這首詩的意思是:中華大地忽然發生了瘟疫,老百姓不知怎么辦。幸虧來了總理,我們小小百姓感激得死都不怕,這樣瘟疫一定能夠被克服。
現在是21世紀,是民主和法治的世紀。是什么妨礙著我們走向民主法治?我認為不是別的,就是老百姓的皇權意識。幾千年的皇權政治已經把百姓培養成順民,他們缺不得皇帝,現在雖然名義上的皇帝已經沒有了,但是意識上的皇帝還揮之不去。大家希望建設一個百姓做主的民主社會,但是大多數百姓還沒有自我獨立的覺悟,他們還希望有一個統管一切的權威,有了問題統統交給權威去解決,既不需要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也用不著自我保護的權力。這和美國百姓對政府的懷疑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美國因為老百姓可以擁有槍支，造成了許多槍殺案件，議會多次討論要禁止普通人擁有槍支，但是一直通不過，原因是怕政府欺侮老百姓，那時百姓可以拿起槍對付政府。(我們可能認為這個理由很荒謬，但是人家就是這樣想的)，這和我們百姓對政府的想法相距十萬八千里。
過去總認為農民意識落后,知識分子,大學生站在時代的最前沿,中國的民主化要靠這些先進人士的領頭作用。但是這首詩卻是一個大學生寫的,而且報紙編輯還選中了這樣一篇詩刊登出來供大家欣賞。說明它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多數人的想法。就拿我自己來說，過去我寫過一篇文章，題目是“統一臺灣的小民之見”，內容是反對對臺動武。意思是說我雖然是一個小小百姓，也有我自己的看法。其實，為什么要叫自己小民呢？公民就是公民。說明我自己頭腦里也沒有完全擺脫百姓低于統治者的想法。最近賀衛方等五學者向人大常委會上書，建議對孫志剛案件成立特別調查委員會。這一行動是上書還是建議，應該是建議而不是上書。上書一詞我們用慣了。清末1895年有康有為等600多名舉人向光緒皇帝上書，反對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稱為公車上書，在此以前有過許許多多的給皇上上書的事。現在是共和國，百姓是主人，再也不必把提建議稱作上書了。這些現實說明中國要建成一個真正現代化的民主法治國家絕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我們要有長期奮斗的思想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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