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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劍雄
日前在飛機上讀報，看到當地報紙的消息：某省級市政府決定，在2005年前該市所有處級以上的干部都必須出國培訓一次。在佩服該市領導的開放意識和人才觀念的同時，我對這種做法頗不以為然。
記得改革開放初，某地從日本引進豆腐生產線，曾經引起輿論大嘩：豆腐是中國的老祖宗發明的，難道我們連豆腐也做不好嗎？后來的事實證明，日本生產線制成的豆腐的確比我們的好。這時又有人說：這樣的豆腐雖好，誰買得起？直到機制豆腐銷路不錯，這類言論才聽不到了。所以對改革開放中出現的新事物要從長遠看，從大處看。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的豆腐都要改用日本生產線生產，或者全國各地不分窮富都要推廣機制豆腐。正因為如此，處級干部出國培訓本身確有必要，也一定會產生長遠的效益。問題是，有沒有必要規定時限，有沒有必要全部？
首先，是否必要？中國再現代化，再與世界接軌，總還是有不少自己的特色，處級以上干部主管或從事的工作中總有一些是在任何外國都沒有的，因此他們在世界上找不到合適的單位接受培訓，或者只能是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來中國接受他們的培訓。硬要他們出國，只能是花中國的錢讓外國人得益，或者讓那些干部到外國旅游一次，開開眼界。當然處級班干部公費出國旅游一次，開開眼界也無不可，聯合國的雇員不是有定期的公費旅游嗎？但這得看實力。從該市目前的經濟狀況看，顯然還沒有到這樣的階段。還有些干部本來就出過國，留過學，或者一直在與外國打交道，如果硬性規定再得培訓一次，無非是訪友敘舊，補幾個未到過的景點吧。
其次，是否可能？出國培訓總得懂外語，如果完全不懂，事事得通過翻譯，會有好的效果嗎？現有處級以上干部中不少人原來并無處語基礎，平時公務繁忙，出國前能掌握外語嗎？還有些未必適應外國的生活，根本無法參加正常的培訓。我在國外見到過這樣的培訓班，一批干部住在租來的公寓中，自己買菜開伙，請外國人上兩堂課，有的甚至請留學生或外籍華人用中文講課，平時與外國人很少接觸，最后集中時間參觀旅游。所以有些干部號稱參加過某國際名牌大學的培訓或進修，實際只是在該校附近住過一段時間，聽過該校教師(或者研究生)用中文講的一兩堂課，外語不懂，連接送宴會都是在中餐館舉行的。這樣的出國培訓，還不如請外國專家來國內講課，然后再安排干部們出國參觀旅游更有效，更省錢。
最后，這類培訓都得自己掏錢，不像買洋人的產品可以將出國培訓費打在成本中(其實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全部處級以上干部合起來就是一筆巨款，準備好了嗎？納稅人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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